头一挑:“亲眼看见?”
“是!”
黄甲道:“我和我爹怕雨太大了堤坝会出什么问题,那晚就去看了一眼,结果亲眼见到堤坝被人挖开了。我爹离得太近,当时就被水冲走了,我运气好,及时爬到高处,才活了下来。”
冯长永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证明堤坝是被挖开的,更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我做的了,对吧?”
黄甲一怔,瞪眼道:“怎么没有?我就是证据!”
冯长永退后半步,仍就那样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你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着摆了摆手,示意随从杀掉他。
只要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件事和他有关,单凭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平头百姓随便说几句,就能污蔑他这个向来克己奉公的朝廷命官吗?
别说笑了!
随从会意,手起刀落便要了结了黄甲的性命,却被暗处忽然射出的一支袖箭直接射穿了手腕,手中刀刃当即掉落。
与此同时,另有数人从墙头及房中冲了出来,立刻控制了局势,将冯长永和他的两个下人拿下了。
下人不明白之前明明检查过的破房子里怎么忽然冒出那么多人,但冯长永却在瞬间便知道,他中计了,守在外面的随从一定也都已经被拿下了。
宁琰带着几个官员从房中走了出来,亮出圣旨和令牌表明身份,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钦差早已经入了城,之前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
陶知府还在忙着率领众人救火,忽然被叫了回去,知道前因后果后满脸不可置信,看着冯长永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冯长永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大人可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你清廉勤恳,治下严苛,无论在哪里任职,都会受到百姓的追捧,朝廷的褒奖。”
“可你又知道你手下的那些官员,有多少把你恨到了骨子里,巴不得你赶快去死吗?你知道有多少人一听说上峰是你,就鬼哭狼嚎恨不能辞官吗?”
他说到这儿神情忿忿,双目有些泛红。
“谁不想当个好官?我也想!可是大人,好官也是要养家的!不是所有人都像大人你一样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只要养活妻儿就可以什么都不管的!”
“你一心为民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你手底下这些官员也要吃饭?不想想他们可能一个人撑着整整一个家族!”
“对你来说足够用的朝廷俸禄,对他们来说可能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陶莫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他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做官不能贪墨,我知道做官应该为百姓着想,尤其是地方父母官。”
“可是大人你错就错在太严苛了,连指缝里那点儿都不肯漏出来!”
“旁的不说,单说火耗这部分连朝廷都不管,默许当地官员自己留着的银子,你却牢牢地把控着,一点儿不让大家分,宁愿全部充作赋税交于朝廷,也不给大家留!”
“你知不知道单这一点,就让人损失了多少!就让像我这样平日里勤勤恳恳严守规矩的人为了能正常的活下去,自己垫出了多少!”
“你是因此年年上缴的赋税都能比别人多,政绩都能比别人好,在朝中博得了好名声,可是我们呢?!”
他声音渐渐哽咽,咬牙看着陶莫。
“我这双腿!我这双腿……因为实在付不起药钱和诊金,拖了一段时间,结果……等再请人来看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或许再过个一年半载,我就废了!彻底废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陶莫一怔,下意识低头看向他的双腿。
作为上官,他知道冯长永的腿患有旧疾,需要长期用药施针,而且还都是些名贵药材。
但他不知道……不知道他的腿疾竟然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
冯长永今年才三十五岁,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做到了正五品官员,倘若不出什么问题,以他的才能定然是能步步高升的。
可他若是瘸了的话……仕途势必到此为止了,朝廷不会任用一个不良于行的官员。
陶莫肩膀微跨,绷直的脊背也有些弯曲,疲态尽显。
“既然是对我不满,你冲我来就是了,何必……何必用一城百姓的性命……”
他握了握拳,闭眼摇头,不忍言。
冯长永笑道:“直接对你下手有什么用?能得到任何好处吗?”
“可若是发生水患的话,便可嫁祸于你,还能引朝廷来赈灾。”
“到时候你被抓走,钦差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事无巨细的负责救灾事宜,那些赈灾的银子怎么用,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陶莫这才明白,原来他不仅想除掉他,还想在双腿彻底废掉之前能捞一笔。
“那是用来救助受灾百姓的,你怎么能……”
“那是我们该得的!”
冯长永忽然疯了般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