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几分欣赏的,因为他的发妻就是如此。
但欣赏归欣赏,他当时并没有想别的,事后甚至怕自己管的太多会给林氏父女再带来什么麻烦,所以刻意划清界限,没再去询问,直到一次外出时亲耳听到城中关于林氏克亲的传言。
林氏的母亲三年前就去世了,若说克亲的话早该有人说了,隔了这么久才忽然提起,定是近来有人故意传播的。
宁书远不傻,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恰逢那时他丧妻两年,膝下又只有一个儿子,宁老太爷催他续弦催得紧,他这才想到了林氏,索性派了冰人上门提亲,问林秀才愿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如此一来林氏父女今后不必再遭人诟病,他的续弦的问题也得以解决,不会总被催促了。
林秀才欣赏宁书远的为人,自是愿意的,觉得这是门好亲事,虽然是续弦,但以对方的人品,必不会亏待了他女儿。
可宁老太爷却十分不高兴,说林氏名声不好,坚持要给宁书远说另一门亲事。
宁书远是个倔脾气,表面上看似恭顺,但自己决定了的事,即便是宁老太爷也更改不了。
他的第一门亲事就是自己做主,宁老太爷当时没能插手,便一心想在续弦上挑个自己看得顺眼的儿媳,谁想到他又自己挑了林氏。
宁书远不顾宁老太爷反对娶了林氏,起初虽对林氏有几分欣赏,但说起感情真的不深,不过是几相权衡之后做出的决定罢了。
但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却对这个温婉贤良的女子生出了真情,夫妻两人琴瑟和鸣,感情甚笃,宁琰甚至一度觉得父亲眼里只有继母,没有他们兄妹二人。
因为在他给妹妹画纸鸢的时候,父亲在给母亲画纸鸢。
他教妹妹写字的时候,父亲在教母亲作画。
他为此曾经抱怨过几句,说父亲不管他也就算了,竟也不管妹妹。
结果父亲张口就来了一句“你妹妹不是有你呢吗”,说完还夸他给妹妹做的秋千不错,让他在正院帮忙给母亲也搭一个。
宁琰理都没理,转身就走了。
这样的生活原本该是幸福美满的,可一切都在宁书远去世之后就变了。
宁老太爷原本就不喜欢林氏,没了丈夫的林氏在府中的日子自然是不太好过。
但她膝下好歹有宁琰这样一个嫡子,按理说也不至于太艰难才是。
可是一次林氏带着宁玥去上香的时候,却再次遇到了许怀。
许怀因为宁书远的缘故,这几年过的并不是太好。
虽然当初那件事之后宁书远没有直接为难过他,但凤阳县就这么大,城中人为了巴结宁家,自然就要踩他。
如今他知道宁书远死了,林氏在宁府的地位大不如前,唯一的嫡子又在外求学不在身边,于是上前言语轻薄了几句。
就这么几句,让宁老太爷一口咬定林氏与许怀有染,此次出门是去与许怀私会的。
那时宁书远刚刚去世没多久,而城中当初就传过林氏克亲的言论,宁老太爷更是认为是这个贱妇克死了自己最有出息的儿子,找到借口自是不肯放过,非要将林氏赶出家门不可。
于是就有了之后林秀才和宁老太爷发生争执,带走林氏,临死前硬逼着她改嫁之事。
这些事发生时宁琰并不在凤阳,但他了解林氏的为人,知道她是绝做不出跟其他男人苟且这种事的,更别说这个人还是曾经害得她险些名声扫地的许怀。
可他那时还在读书,身上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任何人脉,又如何能为自己的继母做主?
他能做的只有拿出自己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积蓄,以及父亲瞒着祖父给他存起来的那笔私房钱,高额悬赏打听继母和妹妹的下落,试图找到他们。
但转眼间过去这么多年,直至今日,他才终于再次见到他的妹妹,而他的妹妹却早已经不认识他了……
宁琰跪在地上,悔恨而又自责。
宁玥看着他不断落下的泪水,许久才再次开口:“起来吧,别跪了。”
宁琰抬头看了看她,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她继续说道:“你跪再久都没有用的,因为你所有的歉意都是对你妹妹,而我……不是你妹妹。”
宁琰一怔,以为她是不愿与他相认,着急地想要再说什么,她却再次打断。
“我刚才就说了,五岁之前的所有事,我都不记得,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记得?”
宁琰微愣,缓缓摇头。
宁玥这才看了看余刃,让他帮忙将当年他是在何种情况下救了她,以及林氏当年是如何死的事情说了。
等他说完之后,宁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里,当初受了伤,所有的一切都被抹掉了。”
“你那个在手臂上画过老虎的妹妹,叫过你哥哥的妹妹,跟你拥有共同的回忆的妹妹,在十年前就死了。”
“现在的我,不是她。你的歉意,我也无法代她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