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板交代了,就是这个数。还请武老板收下货款,我们也好安排提货。”
我心里头纳闷得很,只听过卖家费尽心机提价,买家想方设法压价,没见过买家上杆子提价的,慕云轻这个白老板大手笔一挥不算账,白掌柜这个大掌柜也不帮着算算账拦着点么。
虽然我犯不着替人家Cao心,可我还是很想问一声,买卖这么做,真的不会亏么?
见我迟迟犹疑,白掌柜又道:“武老板有所不知,白老板拿武老板的小样给露华浓试用,反响极好,今早上露华浓的赛老板就专程跑来订货了,但凡在露华浓畅销,上货之后必然大卖。武老板手上这批货到馥香堂转一圈,身价倍涨,这笔货款是武老板应得的。白老板素来为人厚道,让利于武老板也是希望往后能和武老板常来常往。货款还请武老板笑纳,签下这张收契,这桩买卖就圆满了。”
听了白掌柜的这番解释,我得要叹一句,原来如此。
难怪慕云轻和赛牡丹不是一般的熟络,原来是还有皮rou生意之外的生意往来啊。
说起来,我也是个生意人,这送上门的银子,无故我不能往外推啊。
其实,这批桃花做的膏粉,是我春上贩盐的时候,无意中偶得的。当时官道临时被封了,绕道的时候路过一个小村落,村民实在没有银钱买盐,我这恻隐之心动了一动,就舍了些盐。桃花村的民风十分淳朴,村民不肯白收我的盐,非赠我一大车桃花做的膏粉不可。村民们说,遍山遍野都是桃树,光开花不结果,都是自家拿桃花做的,不值什么,叫我别嫌弃。
我这会儿略算算,哪里是不值什么,简直比贩盐还赚啊。
要是白老板不是慕云轻,我是真喜欢跟他做买卖啊。
可他偏偏就是慕云轻,我只能和他做这一次一锤子买卖。
今日,一不小心虚头八脑的小九九多了点,送走白掌柜之后,我捏着实敦敦的银票,人好像也跟着踏实了起来。
钱能把人从虚无缥缈中拉回到现实庸俗里,一点不差。
不走难道等着被拆穿么?
我想清楚了,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入夜就走。
回了屋,我把包裹布摊开,就听见姆妈隔着门页通传说,隔壁家田老板来访。
田三七这一来,竟然叫我改了主意。
他来是约我明日去阳城一带新开的蚕场和盐场采采风。我便忍不住想,要是运气好能捎上点货走,有买有卖有进有出,我也算没有白来澄州这一遭啊。而且,我去安州找老钱和红菱,本就要路过阳城。
这么一合计,明日随田三七去阳城稍停一停再走,颇为划得来。
毕竟,我是个生意人,无故不能拒绝划得来这件事啊。
但我不能缺心眼,田三七不是没有给我挖过坑,我和慕云轻的偶遇,就是拜他所赐!
故而,我必须多长个心眼,虽然冒昧,我还是要张口问个清楚,“哈,哈哈,那个……不知明日去的蚕场和盐场,与白老板有否关系?”
田三七果然被问得一愣,“都是新开张的场子,就是想和白老板有关系,也来不及啊。”
我一听,安心了,又问,“这明日是只你我二人同去,没有旁人和我们一道罢?”
田三七想了想,说:“本来白老板是想要同去的,但他今日临时有事出了城,特意和我说了明日就不同去了,怎么算他都是赶不回来的,所以明天就只有你我二人上路了。”
我隐约想起,刚才白掌柜客套中也说起过慕云轻人不在澄州。
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喜眯眯一笑,抬袖一揖,递上红封,“馥香堂的买卖多亏田老板费心说合,小弟在此谢过,聊表心意还请务必笑纳。阳城之事就有劳田老板了。”
☆、第四十章
次日,晴好,我和田三七驱车前往阳城。
去程加回程再加上办事,本就安排了三两日的行程,所以我身上的小包裹并不显得突兀,不过,我并不打算再回澄州,我已想好了托辞,办完事便告辞前往安州。
出了城门,一路西行,官道两旁,一派丰收的秋景,一串串金黄的稻穗,弯下沉甸甸的腰,风吹过,此起彼伏,波浪般曼延向极远处,如同一幅没有瑕疵的画卷。
我越看越觉得纳闷,“这一带,怎么田里一个人也没有,别处的稻子都收得差不多了,这里怎么没人收啊?”
田三七翻起眼皮朝外头洒了一眼,一副了然的表情,“我估计,八成是上头来人秋巡了,这稻要是都收了地里光秃秃的还叫钦差大人看个甚,这叫面子工程。”
我憬然,“小弟受教了。”我想起以前,我秋巡的时候,所到之处无不欣欣向荣,也如眼前这般。
田三七摆手笑笑,掩口打了个大哈欠,“见得多了,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下了官道还要一程才到蚕场,容我先眯上一会儿……”
话音刚落,我便听见了呼噜声,呼呼噜噜,震耳发聩。
我便是有心也眯一会儿,怕是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