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便发了疯,他从楼上失足跌落,摔得面目全非,死相十分难看。
这场战争历时三个多月,从中秋到隆冬,直到枫叶河上结了一层薄冰,八爪山上落满积雪,将士们才返回驻地。
没有人露出胜利的喜悦,霍家军全军上下一片素缟。
萧珩扶着霍达的棺椁,泣不成声。
虞峰抿着唇,拳头紧紧地握着,黑瘦的脸上没有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冬瓜哽咽着,对萧珩禀报,“将军说,求陛下作主,将他葬于八爪山,让他和、和霍家的将士们在一起……他还说,枫叶宫是个好地方,希望陛下、不要牵怒,请陛下时常过来……过来看他……”
说到最后,冬瓜终于忍不住攥着拳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霍家军哭声震天,苏家军面上也是一片哀戚。
唯有虞峰,紧紧地抓着棺椁,一滴眼泪都没掉,然而额头爆起的青筋却明晃晃地昭示着他此刻的悲痛。
苏页抓着他的手,哽咽着劝道:“峰哥,难受你就哭出来,别憋着……”说着说着,自己就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虞峰伸出坚硬的手臂,将他带到怀里,抱得紧紧的、紧紧的,他睁着一双失去焦距的眼睛,喃喃地说道:“我不能再失去了,不能了……”
苏页以为他说的是霍达。
的确,霍达对身边的人总是那样好,直到死他还在为别人着想。
他让冬瓜传话,希望萧珩不要牵怒枫叶宫,要常来看他,实际也是在恳求萧珩不要记恨这个地方;他把霍家军托付给樊铭,而不是貌合神离的本家,实际是将兵权交还给了萧珩。
萧珩并没有因此而高兴一星半点,他不肯回京,执意在枫叶宫的正阳殿为霍达摆起祭坛,追封他为忠武王,并在八爪山修建乾陵,规制与帝王等同。
七七四十九天做法祭灵,萧珩不顾众臣在阻拦,亲自披着孝衣扶灵下葬。
棺室之前,萧珩折幡摔瓦,哀声说道:“达子放心,你的霍家军表哥替你带着,你我兄弟共同打下的江山,表哥也会好好守着,倘若你在那边有何短缺,便托个梦吧,表哥一准儿给你备齐了!”
此情此景,无不动容。
***
虞峰三个多月不在家,苏页就提心吊胆了三个多月。之后又为霍达守灵、下葬、升贡,直到腊月底,全家人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眼瞅着苏页瘦了一大圈,虞峰又自责又心疼。事情一了,他便将人拉回家,强行补眠。
熟悉的恍惚感袭来,苏页的灵魂没有回到现代,却“看”到了现代的画面。
别墅前的草地上正在举行一场小型的家庭宴会,除了苏夜阑一家四口之外,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
苏页下意识地寻找苏夜阑的身影,突然,目光一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如果换成长发、穿上战甲,俨然就是霍达!
此时,霍达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椅上,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痞痞的笑。
他似乎说了什么,逗得对面的青年气极败坏。对方猛地伸出手,似乎想要夺走他手里的高脚杯,却被他灵巧地躲过。
青年一个不慎跌进了他的怀抱,霍达顺势将人紧紧地搂住。对方挣扎不过,气得直跺笑,
霍达哈哈大笑,那洒脱而自信的模样,一如当年初遇,他骑着骏马替他解围。
苏页愣愣地看着,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就在这时,青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突然回过头,疑惑地叫道:“小页?”
苏页这才发现,被霍达逗弄的青年正是苏夜阑。
霍达也“看”到了他,挑了挑眉,“从前我还不信,今日一见不得不承认,你果然是‘小仙童’。”
苏页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霍达晃晃酒杯,看了眼苏夜阑,笑道:“和他一样,穿越到现在的身体上,没死成。说起来,有没有人和你一样在大元朝‘复活’?”
苏页摇摇头,直白地说道:“没有,你已经死了。”
霍达叹了口气,遗憾道:“估计表哥很难过。”
“是的,所有人都很难过,尤其是陛下。陛下不肯回京,执意为你守陵三年。”
霍达笑笑,眼中带着淡淡的怀念,“表哥就是重情义。”
苏页抿了抿唇,“你有没有什么想跟大家说的?”
“告诉表哥,我会过得好好的,让他也好好过。还有,”霍达撇撇嘴,“别整天被姓樊的压,偶尔也硬气一回。”
苏页无语的同时又有些欣慰,眼前这个人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更豁达,也更放松了些。
苏页意识到,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从此之后他便不会再回到现代。
苏夜阑似乎也察觉到了,认真地嘱咐道:“小页,你要好好的。”
苏页点点头,看看苏夜阑,又看看霍达,笑着说道:“你们也是。”
“放心吧!”两个人默契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