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事先定好的。一来方便集体守卫大本营,二来楼下生活更方便,别的不讲,单是上厕所,就省去了爬上爬下的麻烦。
其实还有个第三点,大家心照不宣,却谁也没有捅破。
最初的两个班虽然因缘际会在食堂相逢,可毕竟没有交过心,确切地说连2班自己内部还没建立起多深厚的革命情谊,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多也就是亲切的同学,远不到了坦诚和亲密。
心存善念,向往光明,是他们得以睦邻友好的基础共通性,但共通性不是交情。2班想吃1班的饭,会主动拿自己的食物来换,而非直接伸手;1班需要2班帮忙唱歌,会写信请求,而非直接部署;包括后面的收音机作战计划,都是2班带下来跟1班客气讨论的,而且还没开门见山,而是经过了漫长铺垫方才顺当过度到正事。
所谓交情,需要意气相投做骨,日积月累做rou。
联合去快递点的时候这份交情还很骨感,如今院系楼归来,丰满怡人。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隔着一整条案台,几乎远到天边的2班地铺上,都可以爬起来一个人说——
“原来是你俩害的我。”
好不容易从战友身上爬下来的周一律与哼哼唧唧的乔司奇面面相觑,愤慨得恨不能击鼓鸣冤——
“冯起白你这叫碰瓷!”
幸而世上终是好人多,心直口快的吴洲同学帮忙提供了线索:“会不会是被赵鹤拿水管子呲的?”
冯起白一脸狐疑地把盖在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那你怎么没事?”
这是一个非常有难度的问题,吴同学绞尽脑汁,不得其解,最后只能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强壮。”
“……”冯起白闭上眼,或许静气凝神,自己还能多活一会儿。
赵鹤在被系友出卖时就想分辨,可一连张了好几下嘴,愣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吓得惊恐瞪大眼睛,一脸懵逼。
化学十三郎安静如鸡地看着武生班折腾,先是把三个发烧的人并排安放,盖上衣裳,再用比较干净的抹布浸冷水拧半干,敷额头上物理降温,然后该烧热水烧热水,该煮稀粥煮稀粥。
忙活一个下午,三个人不仅没好转,反而有愈发严重的趋势。明明身体烧得厉害,可人又一个劲喊冷,缩成一团的模样看得人心里绝望。
那十几个人早没了开玩笑的心情,全都一脸关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黄默说这是回到食堂骤然放松之后,先前的劳累着凉都找回来了。王杉觉得可能都未必单纯是找收音机这两天的事。在他看来,这些一直在战斗的人,现在才倒下三个,已属奇迹。要知道他们仅仅从求实楼跑到食堂,就几乎没了半条命,到现在那种心惊rou跳的感觉还没有彻底缓过来,更别说有好几个同学,甚至没命离开实验室。
这三个人会死的,活活发烧烧死。
不止王杉,所有应化班的同学都这么想。不是他们悲观,而是在眼下这种情况,生病就是一种不可抗力,无医无药,只能听天由命。
其实不生病又如何呢,随时随地可能被冲进来的丧尸咬死。
这场空前的灾难面前,人如蝼蚁,能熬到最终救援抵达的,不是多坚强,只是侥幸命好。
“这样下去不行,”王杉听见那边有人说了一句,“得找药。”
然后另外两个人最快反应过来,异口同声:“校医院!”
——扼住命运咽喉是一件危险差事,扼一次,如化学十三郎,能后怕几年,扼多次,如武生班,也就挺顺手了。
校医院地处校区西北侧,严格意义上讲已经不能算是主体校区,因为宋斐他们大学的校区规划坐北朝南,四四方方,连路都尽可能是正南正北,正西正东,井字排布,而校医院所在的区域,却是额外在西北侧多圈出来的一块地,用于安置退休教师和在职教师的家属楼。若是高空俯瞰,特别像一个大矩形和一个小圆形,距离很近,但并不相交或相切,彼此之间用一条短而细的直线连接。
这条线,就是到家属区和校医院的唯一道路。
与其说这座医院是校医院,其实更像家属楼群的社区医院。但多数退休的教职工又不愿意从市中心的旧校区搬过来,以至于住在这里的仍是年轻力壮的在职老师居多,于是平日里看病的学生寥寥无几,求诊的老师稀稀落落,整间校医院长期处于一种肃穆的冷清状态。
没时间让小伙伴们进行过多的讨论,很快去找药的人员就敲定——宋斐,戚言,王轻远,罗庚。
人数定在四,因为此次必须速战速决。人员太多,横生枝节的可能性就大,拖累速度,人员太少,危险系数就高,拖累成功率。
人员定他们四个,则是因为宋斐对园区地形熟悉,戚言在仅存的健康战友里,经验、身手、头脑的综合素质最高,罗庚和王轻远也有一定战斗力,且因为一直修生养息,体力充沛。
1班剩下林娣蕾和李璟煜,照顾周一律和乔司奇。
2班这次全部留下,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