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有很多种。
亚文·恰兰可能是其中最颠沛流离的那一种:单身无组织,接任务靠脸,独来独往,深藏功与名。
如果不明白这种描述的话,解释一下他的经济来源就明白的了。别的佣兵靠顾客,从公会接任务,挣名,他靠佣兵,从同行那里接任务,挣钱。
如今坎塔大陆的佣兵制度是十分发达的,佣兵公会遍布几乎每一个城镇,在公会里注册过佣兵徽章的人散布在大陆各个角落。佣兵的注册门槛也不十分高,不读书的人会注册佣兵,想挣钱的人会注册佣兵,学生和职业者会注册佣兵,想出门玩也会注册佣兵。佣兵——这是一个普遍、流行、方便而活跃度极高,影响极深远的职业,国与国之间甚至会以佣兵徽章作为身份证明和准入标准。
佣兵的身影甚至会出现在各国统治阶级——总的来说,就是组成决策议会席位,或公爵王族中的大佬,他们在年轻时也多做过佣兵,冒险讴歌过一段青春岁月。
甚至他们有人的名字至今都还挂在佣兵排行榜上,包括名字、任务、兵器与冒险经历,个个都是一段传奇。那可以说是佣兵的最高荣誉了,挥洒热血,在厮杀与怪兽的生死冒险中获得快感和荣耀,他们的名字会被yin游诗人编成歌曲传唱。这就是金字塔顶端的佣兵的光芒。
不过绝大多数的佣兵都在金字塔的中下层,他们依靠接取佣兵公会发布的任务为生,押运货物、追杀通缉犯、探险杀怪搜宝,有时候甚至搜搜尸体——包括根据顾客的要求去搜和自发地去搜。只要有钱,他们什么都做。
佣兵任务的内容如此五花八门,以至于它们的难度相当参差不齐。基于这个世界信息落差极大,可能会出现“这个地方佣兵做任务很容易但那个地方要了老命”的情况。不同的人、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职业和技能分别分别都会给任务造成程度不一的困难。加上交通费用如此高昂,有佣兵团开始临时雇佣一些单身佣兵完成任务,“应援佣兵”的特殊存在便应运而生。
亚文·恰兰就是这样的应援佣兵。他游走于从落日山脉到清泉绿林的这一条线上,对沿途经过大大小小的森林、魔兽、城镇、通缉犯和特产都如数家珍。他专从熟悉的佣兵团中接任务,他会挑一挑任务,有些原则,所以业绩更差,口碑更好。名声虽在公会中不显,但在行内却如雷贯耳。
他的特征很明显,在月光岭和战鼓平原常驻的人都认得他。正当壮年的羽族人,性情冷漠,独身并携带一头凶猛的宝蓝雄性狮鹫——虽然很多人嘲笑他明明是一名会飞的羽族人。他兽化的形态是一头褐隼,不过他耳朵上的羽毛是斑点白的。除此之外,他还携带着一把银刀。
“传闻你这把刀来自龙。”
晚上一起喝酒的佣兵同伴嬉笑着问他,神态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个任务就快要结束了,亚文·恰兰之前一段时间呆在月光岭,冬天结束后他就近接了一个押运货物回战鼓平原的任务,如今春暖花开,很快就到求偶节了。明天他们就会到雪溪谷,正好拿钱之后在那里休养一段时日,亚文是这么计划的。
“是用了一点巨龙的东西。”亚文淡漠地承认。这个佣兵团不是平常常对接的那几个老顾客,每个新认识的陌生人知道他的身份都会这么探询,亚文已经习惯。
“洛莱恩家族据说前几年还在悬赏你的银刀,但是清泉绿林有人出面把他们挡回去了。”同伴那暧昧的视线看过来:“是这样吗?”
或许这种多嘴多舌的人不该称为同伴,那只不过是同路人。亚文这么想着一边说:“传闻而已。”
他们扎营在草地上,累了一天,时间已经很晚了,亚文考虑着要不要用想休息的借口敷衍过去。即使当了佣兵这么多年,有了足够的信用和知名度,总归八面玲珑也是一个佣兵非常重要的技能,但亚文就是懒得跟那些一看就别有心机的人打交道。他的养父总是这么嘲笑他:“你这样会找不到姑娘的。”亚文会反唇相讦:“你也没有。”
这时候有人送饭过来,佣兵的晚饭很简单,大多是便携食品加水煮一煮,一锅杂烩了事。rou糊糊豆子汤、土豆汤、菜干汤,如果扎营的地方没有水,连汤也没有,只能生啃rou干。亚文最讨厌的是rou羹汤,因为他跟养父一起的日子里吃了太多顿rou羹汤,养父手艺不好,做的rou羹汤总是没有味道。养父还不吃,看着他吃,他自己喝酒。
他把递来的豆子汤一口闷了,从随身的包裹里拿了一个面包干磨磨牙。月光岭和战鼓平原的距离还算是近的,快点也要走一个多月。他经验丰富,算好了时间,这是最后一个面包干了,明天正好进城,吃rou喝酒。这个不识抬举的同行还在喋喋不休地问他的事。毕竟他是副团长老婆的弟弟,论重量比副团长还大,打女人的脸总是比打她男人还是要让人没面子一点的,亚文只能有一句说一句。
“是传闻吗?但是洛莱恩家五年前悬赏你身上那把银刀的事是事实吧!”
“奥兰帝国那么多贵族,悬赏别人兵器的事多了去了。光明的阿尔那把巨弓也有一个人类贵族小姐悬赏,并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