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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晓以手撑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另一只手穿过尸体、穿过血水,在血水中看到一个人的倒影。
那不是他。
那是一个宽袍玉带的白衣男子,模样清俊,眉目轻蹙。顺着白衣男子的视线,程晓看到了尸体堆里的另一个活人。
那是一名身穿铠甲的武士,身材修长,身姿挺拔。此时正背对着程晓和白衣男子在尸体堆里挑挑拣拣,不知道找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武士终于站直了身体,他的手中正拿着一个莹润的玉石,因为隔得有点远,程晓看不清玉石具体是个什么样子。
“找到了。”武士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白衣男子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道,“你说我魔怔了?”男子微微挺/身,用袖子擦了擦手中的玉石。
“是,你魔怔了。”白衣男子双目灼灼的看着武士,缓缓伸出手道,“还给我。”
武士笑了。先是低低的笑,而后越来越大声,最后直接放声狂笑。
“公子啊公子,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武士缓缓转过身,一脸嘲讽,“你以为皇帝陛下真的不知道你和萧让的事儿吗?你以为他真的会让萧让活着吗?哈哈哈!真是可笑啊可笑!你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了解,竟然还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你……”白衣男子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而程晓则是忘了该怎么说话,他只是张着嘴,双眼瞪着武士的方向,脸色青白。
就在这时,武士身子一动,骤然发力向白衣男子冲了过来,白衣男子甚至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对方狠狠摁在了墙上。
“你做什么!”白衣男子厉声呵斥。
“做什么?公子来此地之前,并未告诉过任何人吧?既然没人知道,那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蒙恬!”
“啧,公子好多年没这么叫过我了。”武士低下头附在白衣男子耳边,一字一句,字字狠厉,“整整十年!十年!”
白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眉头再次蹙了起来:“……我们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我们当然不是小孩子!”武士松开白衣男子,拍着胸膛,“我!堂堂大秦帝国的将军!12岁随父出征,14岁带300人斩敌方将领头颅,17岁封左将军!现在,我是大秦帝国唯一的大将军!连匈奴大军都要忌我三分的大将军!你说,我哪一点像小孩子?!”
白衣男子踯躅半晌,涩然开口:“我知你自幼胸怀大志,更兼具文韬武略,一直是父皇最看重的臣子。”
“所以你就把我当成臣子?”武士再次摁住白衣男子肩膀,眼中凝聚出风暴,“扶苏公子,你可还记得十四年前我们在华阳宫的约定?”
白衣男子脸色煞白。
就在这一瞬间,程晓看到一抹细白的亮光,那光映着此时明亮的火光,幽冷如月。
“不要!”
程晓乍然扑向对峙的二人,一时间心胆俱裂,等他穿过两人身体,再回头时,就见那抹幽冷如月的匕首正插/在白衣男子被死死摁住的右掌之上——或者说,是被钉在男子的右掌与石墙之上。
武士此时一手按着白衣男子的右腕,一手搂着白衣男子的腰身。似乎是防止白衣男子跌倒,又似乎是心疼对方所受的伤痛。
程晓心惊胆颤的注视着白衣男子的伤口,看得久了,连他自己也有种右掌断掉的感觉。
程晓强制自己移开目光,转而看向自己的右手……
“这不可能!”
程晓举起右掌,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但事实证明他确实没有看错,他的右掌之上确实多了一个一寸长的伤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怎么回事!”程晓扑向纠缠的两人,结果依旧是扑空。
程晓不甘心,只能不断的扑过去,再扑过去,一直重复这无用的动作。
直到一阵刺目的红光出现,整个通道发出轰天的巨响。
程晓在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了白衣男子难以置信的目光。
他觉得,他看到他了。
两千年前的他,看到了,两千年后的他……
程晓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原来这就是阿树叫他公子的原因,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公子。
那么,他是什么?他算什么?
还有欧阳扶临……欧阳扶临是蒙恬转世,阿树是活了两千年不止的萧让?
不,不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一定是漏掉了什么!!
程晓抓着头部,狠狠的敲着脑壳,想要抓住那个一闪而逝的答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蒙恬的声音再次传来。
“扶苏,萧让已经死了。你拿到药也没用。”
程晓摇头,不对!萧让没死!他一直活到了两千多年!
白衣男子微微眯起眼睛,状似无意的看了眼一脸急切的程晓,唇角渐渐露出一抹笑意。
程晓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