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吗?”
傅南生道:“反正做官也不被人看得起,我干脆如了你的意,以后给你金屋藏娇好了,除了你,我谁也不见了。”
陈飞卿叹了声气,道:“你若要这样想,我也没有法子,我不再劝你了。”
傅南生问:“你生气了?”
陈飞卿道:“没有,这是你的事。”
傅南生道:“你每次生气就这样说。”
陈飞卿道:“确实没有生气。这和以往的事不一样,你做不做官,都说不上是好事或者坏事,所以我不想逼着你做决定,若做官令你如此痛苦,那就不要做了,去做生意也挺好的,或者继续开书院,都很好。”
傅南生仔细地观察他的神色,见他果然并非生气,反倒温柔起来,道:“无论如何,你也要沐浴更衣。起来吧,你本就喝了酒,别着凉了。”
傅南生在浴桶里面泡了会儿,往下滑了滑,热水便漫过了头顶,他仰面看着房梁发呆。中间隔着水,房梁歪歪扭扭的,像幻影一般。
他忽然觉得遇到陈飞卿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如同幻影一般。
数年以前,他还和那些小倌儿一样涂脂抹粉待价而沽,之后忽然就Yin差阳错地学了武功,成了漠国的大红人,如今还考上了探花,最值得讲的是他竟然从那么多位高权重的人手里抢走了他们视若珍宝的小侯爷,令小侯爷死心塌地、神魂颠倒、言听计从……
听起来真像是假的。
说不定一觉醒来,发现只是自己疯了幻想出来的。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仍然坐在牢房里面,等待着被处斩,结束这除了羞辱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意义的一生。
陈飞卿进去给傅南生放干净衣裳,却听到屏风那头传来了轻微的咕噜声。他好奇地探头去看,被吓了一跳,只见傅南生整颗头都浸在水里,仰着头,瞪大着眼睛,一动不动地,长发散在水里,说实话,有点儿像水鬼。傅南生又微微地张着嘴,便传出来咕噜咕噜的水泡声响。
陈飞卿很小的时候喜欢这样玩,后来差点呛死在水里被他爹揍一顿就不敢这样玩了。
他扒着浴桶的边儿,道:“别呛到了,给个招呼。”
傅南生的眼睛眨了眨,从水里冒出来,shi淋淋的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吻在他的嘴上,完了还要抱怨他:“我以前没这么容易委屈难受的,都怪你,你为什么总要惯着我?”
陈飞卿笑了笑,道:“因为我喜欢你。”
傅南生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在想,真该让所有人都听一听,到底是谁在勾引谁。
看了好一会儿,傅南生将陈飞卿推远一些,从水里出来,换好干净的衣裳,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吏部办公,中午不回来吃饭,晚上回来吃,你不要去找我。”
陈飞卿好笑地看着他:“不久前还有个人躺在地上蹬腿儿,耍赖说他不玩了。”
傅南生装作没有听到,径直走了。
吏部今日也很忙碌,傅南生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了一会儿书,又去库房里接着清理昨天没有打扫完的地方,以及将昨日扔到地上泄愤的旧档册子捡起来摆回去。
打扫完,他见外头日光好,便在门外拦了些屏障,将册子分批晒出去,自己也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旁边,晒着日光看书喝茶。这个偏僻的角落里平日也没人会来,安安静静的,他没多久就舒服得睡了过去。
凑巧路过吏部外头便悄悄地趴在墙头想看一看的陈飞卿心情复杂。
似乎哪里不太对劲……算了,慢慢来。
傅南生小睡了一会儿,也沉不了,下意识地防备着周遭,听到些响动就会醒来。如此反复几次,他也不睡了,将册子换了一批来晒。
中午仍是去饭堂里盛,端着他那与众不同的碗,径自在饭堂里寻了个位子坐着吃起来。
吃完了仍然回去晒东西。
隔日傅南生没有东西可晒,想了想,将一些年岁久远的册子誊抄了一遍,又去挂了公务出外的牌子,朝翰林院去找秦郑文问如何编纂统册。
秦郑文道:“你自可问吏部的人,不必跑这么远来找我。”
傅南生向他告状:“他们都不理我,我一个人坐一间屋子,他们还不让我做事,说我会做不好,就让我去打扫库房。扫完了又没事做,我这才想找一些事做。”
秦郑文便皱起了眉头,半晌才道:“你也快而立之年,以后不要拿这事向我说,自己解决。”
“我离三十早着呢。”傅南生理直气壮地道,“何况,我不是向你告状,我是来向你讨教的,你既要问我,我就老实答你。”
秦郑文道:“我没问你。”
傅南生问:“那你教不教我?”
秦郑文皱着眉头道:“我尚且有些事,你稍等片刻。”
吏部的王尚书正在批注公文,忽然听到响动,抬头一看,又是傅南生。这些日子傅南生安分守己,每日独来独往地在库房里折腾,王尚书的胆儿也大了起来,左右想想自己如今是他上司,便拿出官腔,问:“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