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族人那样冷漠对待,他也一句怨言都没有。
兽耳族非常厌恶出卖族人的母父。
在他们的眼里,母父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背叛者,从当初不顾一切跟父亲离开,到後面告知雪狼族他们的行踪以至於许多雌性被抓走,受到许多惨绝人寰的对待,有些人死掉了,而有些所幸得到救援回到族里,见到母父自然是恨得牙痒痒。
还有我。
这个身上流著雪狼族血统的孩子。
我,就是母父赤裸裸背叛族人的证明,而我也是母父不得已回到族人身边的原因──因为除了这里,我们真的没地方可去了,母父生了重病,已经无暇照顾我,他不愿我死去,自始自终只想到我。
为此,就算被族人揍得鼻青脸肿,我也从不还手。
为了母父,我不能。
然而,母父却非常难过。
“对不起……”躺在病床上憔悴不堪的母父抱著我,“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的缘故……害你……”指尖小心翼翼摩挲著我脸上的青瘀,他不停流著泪水。
其实我并不怨恨兽耳族,在他们眼里母父的背叛绝对是无法原谅,然而我却也无法讨厌母父,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所以我不会怨恨他深爱的族人,不会怨恨他在黑牢之中仍能使他露出笑容的家乡。
可我低估了人心的怨恨,在母父病入膏肓的时候,我听闻唯一好心来治疗母父的布莱斯说,只要有兽耳族人愿意献出一些兽血给母父,他就会好起来,於是我连夜跑去敲门,每一家每一户我都没放过。
那个寒冷的夜晚,无论我怎样乞求,甚至下跪,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我们。
甚至连母父的哥哥洛林一家都不愿意──他们只是抱歉的看著我,然後默默关上门。
那天晚上,母父去世了。
我呆呆跪在母父冰冷的尸体前,一滴眼泪都没有,我握著母父的手,感到背脊麻木到冰冷。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世界仿佛顷刻间崩塌了。
第二天,那些拒绝我的人竟然来到我家,带著抱歉小声对我说:“我们没想到会这样,其实我们也不是真的想让他死去……”
然而,迟来的善意已经不能感动我。
母父已经死了,被他深爱的所有害死了。
每个人都是凶手,包括我。
望著自己背对夕阳的影子,那黑暗就像是逐渐变大的绝望,当黑夜降临,我将不复存在,我想到母父为我受的苦,仰头看著他消瘦不堪的面庞,还有枯瘦如柴的身体,泪腺终於崩溃。
那天开始,我变得狂躁,愤恨,我死命破坏眼前的一切,我拼命毁坏,毁坏这曾经让母父幸福却最终麻木不仁令他死去的部落,我感到自己疯了,越来越暴躁,越来越不受控制。
直到我咬伤好几个孩子,族里人终於无法容忍我,要将我赶走,然而──
“把他留在我身边吧。”一道清冷的声线打破空气中的沈闷。
我仰头,对过那双紫色的眼眸,内心一惊。
紫眸……纯血?
如今兽耳族唯一的年轻纯血,便是族长,萨拉。
我不可思议地看著他,直到他走到我面前,垂下眼紧紧盯著我,嘴角扯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他扬起下巴,转过身,长发过後便是冰冷的声音:“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
命令的语气,但竟有种不得不让人臣服的气场。
这就是纯血种麽……
不,我抬头,默默看著他的背影,能让我屈服的并不是他的态度,而是他眼底那比我更要深沈平稳,埋藏於心底的恨。
不被需要的……憎恨。
那一刻,我知道,我跟萨拉是同类。
然而我却不知道他的恨意来自何方,直到某一天,他突然派我去接近一个人,而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当我迈开脚步逐渐走向那个轻松仰躺於花丛中的人的时候,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轻轻转动,并且,无法回头。?
☆、(22鲜币)番外篇.白狼之声(2)
? “既然你不能告诉我你叫什麽,那我便叫你帕兰奇吧。”
风轻轻拂过脸颊,心脏狠狠一跳,不由睁大眼眸,抬头看著这个人。
阳光刺眼得厉害,只能看到他侧脸露出的微笑唇角,还有头顶那对轻轻摇曳的兽耳,恍若隔世。
帕兰奇……
这,正是母父给我取的名字。
──我希望你坚强勇敢,就像你父亲一样,我亲爱的帕兰奇。──
母父憔悴的笑颜最终化作泡影,我攥紧手中的帕兰奇花,强忍悲痛。
自从出生起,除了母父,从来都没人这麽叫过我,也没人知道这个名字,在雪狼族我是禁忌,所以无人知晓,而在兽耳族,一个连死活都不愿意给与在乎的人,又有谁会去询问他的名字?
然而眼前这个笑得温柔的兽耳族雌性,竟然替我取了一模一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