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还不能以天下第一自居。在这个江湖上,她还有一个对手,有一个她没有把握打败的对手,要打败这个对手,她非得勤修苦练不可。
吕天一不用猜也知道,穆夕接下来会向他爹下战书。往者已矣,他不能改变过去。那么,他能不能试着创造未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穆夕杀了他爹,也不希望穆夕死在他爹的剑下。可他真的能凭借一己之力劝穆夕回头么?
穆夕又道:“实不相瞒,我本名不叫穆夕。我姓程,我叫程木槿。”
吕天一点了点头:“木槿花朝开夕落,怪不得,你会给自己取一个夕字。”
木槿哼笑着,又叹了口气:“李寒清、叶斐、箫书音、史一龙都死在我的剑下,你的那些总角之交恨不能杀我而后快,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呢?”
吕天一苦笑道:“我不跟着你,还能去哪儿?”他为了她,和他的总角之交刀剑相向。他爹恐怕也很快就会听到刚才发生的事,江湖中人添油加醋的,不知道他爹耳中听到的会是个怎样的版本。吕天一见色忘义,和‘妖女’一起对抗‘武林豪杰’么?
他想到这儿,竟低声笑了起来,原来,这个他自小便熟悉的武林的真面目,是这个样子……其实他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只不过,今时今日,这件事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而已。
木槿的坐骑终于又见到了主人,‘哒哒哒哒’跑了过来。木槿拉住缰绳,轻轻抚了抚坐骑的鬃毛,背对着吕天一,道:“负荆请罪,还来得及。你毕竟是吕秋山的儿子。那帮‘江湖豪杰’总也要给你爹一些面子。”
吕天一生起气来:“我说过我站在你身边绝不后悔!任你怎么赶我,我都不会走。”
木槿挑了挑眉毛,一跃上了马:“你心里清楚,终有一日,我的战书会送到你府上。程木槿注定了要做你吕天一的仇人。”
吕天一也骑到了马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注定的!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做我的仇人。”
木槿兜转马头,道:“你想来便来吧。左右你也回不了家了。”
吕天一点了点头,笑得依然温柔。他生就是个随性、温和的人,许多事情,只要不触碰底线,只要不伤害他心里十分重要的人,得过且过。温和随性,有些时候也是错吧!
木槿是在一个山洞里闭关的。
山洞很大,有石桌、石床,还备了许多果子。山洞最里面,摆了好几坛酒。
吕天一来回踱着步,道:“这地方,你常来吧?”
木槿点了点头:“山顶聚天地Jing华之气,最是适合修炼内功。当年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样一个地方。”
吕天一又四处走了走,突然开口问道:“有没有想过,一直生活在这儿?”
“一直?”木槿低垂了眼睑:“江湖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只有入口,没有出口。我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力。”想要重获自由,就只有一个办法,站到武林中最高也最冷的那个地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站在那里,俯视群雄。
吕天一却道:“你可以选!只要你想!”
木槿苦笑着:“吕公子,你爹他肯让我选么?即便我不找上门去,他也会想尽办法来找我吧?”
“你要相信我!”吕天一的目光中满是真诚:“只要你愿意,我会尽我所能……”
“这个江湖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木槿并未等到吕天一说完便道:“你猜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爹袖手旁观,然后群起而声讨?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吕天一道:“就算我求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挑战我爹。你和他,无论谁死,我都不接受。为什么要做天下第一呢?第二、第三又差在哪里?我们习武难道就只为争个高下么?”
木槿沉默了。
其实虚名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想做的,不过是正名而已,为她爹的剑法正名。
吕天一又道:“我看得出,你不是个有野心的人。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木槿犹豫了,这个秘密除她之外,就只有白展知道。吕天一,他是吕秋山的儿子,她怎么能将深藏在心里的秘密说给他听。
吕天一竟似看到了木槿所想,苦笑道:“你是信不过我?”
木槿摇了摇头,道:“我爹叫程行云,当年在江湖上,以快剑成名。”
吕天一道:“怪不得你的剑那样快。是你爹真传?”
木槿摸了摸身旁那柄再普通不过的剑,并未回吕天一的话:“也许,真的痴迷一样事物,就不会允许自己在这样事物上有败绩。对于习武的人而言,宁死勿败。”
“荒唐!”
木槿继续道:“十五年前,江湖上两个十分出色的剑客比试剑法,赢的那个自那以后号令武林,输的那个,死!我爹输了……”
吕天一沉默了,他再也没有办法接话。
良久良久,吕天一终于开了口:“赢的那个,是我爹?”他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他想不出,这些日子,眼前这个姑娘到底是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