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要一个人头……”
剑白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云泥看见他的浓密睫毛微微抖动,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补充:“我猜……我猜可能是被……野狗什么的……叼去……”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吞回喉咙,说完了命也完了,不值得为看美人发飙的表情赔一条命。
剑白开口道:“算了。”声音冷冰冰的,僵硬得很。
云泥小声说:“要么,我还是带你去他身体的地方……”
“在哪里。”
“嗯……本来和他的手下在一起,不过我拣出来……”他仔细看着剑白的反应,而后者情绪没有波动,因此他接着说道:“我恨死他了,把他丢到水里了……”
剑白停了一会,叹口气:“他人都死了,你为何……”
“我带你去看吧,”云泥指向竹林里的小径,“离这有段路程,不管怎么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祭拜也好告别也好,你总该和他见一面,对不对。”
剑白沉默着,半晌点头。
云泥也点点头,“等我一下。”
他跪到族人的墓碑前,磕了三个头,口中念道:“孩儿不孝,辜负了爹爹妈妈的教诲,仁义礼仪什么的孩儿也顾不得了,恳请你们在天之灵原谅。”
剑白冷淡地说道:“你们马上就要相见了,要告罪很快就能当面。”
云泥站起身,“那不一样,搞不好你一会心软不杀我了。”
剑白冷哼一声,并不说话,云泥手指梳理着自己垂下的长发,吐一下舌头:“别板着脸了,我都快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说着往竹林深处走去,剑白跟在他身后,一会忍不住说道:“你都是将死之人,怎么还能如此轻松自在?”
“我哭丧着脸就不用死了?”云泥回过头,“那样只会让你开心吧,我这个人从小就古怪,决不能让恨我的人称心如意。”
他走惯了山路,自然是脚步轻快,加上他本来就体态轻盈,在竹林里穿行简直翩然如飞。
就是苦了剑白,他做惯了贵公子,就算杀人也不过是姿态优雅地使用剑术,在这样的深山泥路上走,实在有失他一贯的体面风度,不一会银靴上就踏了很多泥泞,越走越迟缓。
“你慢一些。”他出声说道。
云泥果真慢了下来,“刀夜就在前方不远,你听见水声了吗?”
剑白侧耳听了一下,果然有水的声音,似乎是一片瀑布。
两人翻过脚下的山头,望见山脚下有一片湖泊,对面山上有一条银亮的水龙,直冲湖面,激起水花无数。
“你把刀夜葬在那里?”剑白凝视着湖水说道。
“嗯。”云泥往一旁走:“看着不远,走起来大概有一个时辰,走吧。”
他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走,剑白看见他乌黑浓密的长发随着脚步甩来甩去,最普通的粗布衣服穿着他身上,从背后看去腰身盈盈一握,腿脚修长,细细的脚踝束在靴筒里,踢踢踏踏地走着。
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很快终结于自己的剑下……剑白看见两侧的林木间映下太阳的细碎光芒,照在少年充满朝气的身上。
他快死了,却不难过,他的年纪本来就还在无忧无虑的时候,如果没有灭尽刀……他正想着,云泥突然转过头:“要小心了。”
少年指了指前方的吊桥:“要过桥了,你在想心事吗?”
剑白摇摇头,只见吊桥简陋,两旁拉着绳索,中间铺着细窄的木板,年久失修,木板很多地方都空缺了,连扶手都没有,从半山腰的吊桥上望下去,下方是幽深的山谷,光线幽暗,照得里面影影绰绰地Yin冷。
云泥踏上吊桥,边走边说:“小时候过这座桥,很害怕,拉着爹爹的手不放,但他不让我拉,他说我是男孩子,必须要一个人走,哪怕再危险。”
剑白没有走过这种桥,他努力平衡着重心,无暇听云泥的话。
“爹爹说的对,”云泥又说:“男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能相信也只有自己,所以不管刀夜对我怎样掏心掏肺……”
剑白听到刀夜的名字立刻抬起头,望向身前的少年。
云泥面对着他,他继续说完:“我都不会相信他,也不会爱他。”
剑白偏过头避开少年的眼神:“那是你们的事。”
“其实在见你之前我就听过你了,影重说过,刀夜也说过。”云泥微微仰起头,像回忆般,“他说你喜欢穿白衣,当我穿着白衣的时候,他说我像你……”
剑白低下头,轻声道:“是吗。”
云泥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出他心绪不宁,他接着说道:“他说他用刀,你用剑,说你很厉害,也很美……”
一阵山风吹来,吊桥猛烈地摇晃着,剑白一个趔趄摔下去,他伸出手要抓吊桥的绳索但云泥抢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少年笑道:“你晃神了,剑白。”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就像云泥知道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