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刚才干脆了。
傅丞可以拒绝任何人,却独独无法拒绝宁子归。他其实感觉到,分手时宁子归的异常,宁子归说的每一句意图挑起战争的话,都显得荒诞不经。宁子归犹如一个蹩脚的演员,却尽心尽力地演出一台荒诞的戏剧。傅丞看他,看见他的努力,更看见他眼神里的伤心。
傅丞想:我确实让他不快乐。他确实受伤了。
“可以。”傅丞说。
宁子归有时会觉得自己的分手“谋划”得没有半点艺术,突如其来,缺乏合理的铺垫。却不知傅丞这边已是早有预料,傅丞更早将自己定罪,只不过是等着宁子归来给他“宣判”而已。
宁子归宣判了,他伏罪了。
如此而已。
似乎原该如此。他在儿童阶段,心理医生就真的“三岁看老”地给他下了论断:“这孩子缺乏共情能力,很难建立起亲密的关系。”
傅丞想,这就是他和宁子归无法在一起的原因吧?
他那阵子每天抽着烟,想到的都是这件事。越想他越觉得不对。他看着宁子归难过,自己就伤心百倍,难道这不算“共情”?
他就像以前一样,遇到任何难题,应当求助科学。他便去修读心理咨询课程,希望书本能够给他一个答案。其实,书本和理论并未能够给他满意的解答。这其实也是他内心预计到的事情。只是意外之喜,他更懂得揣摩他人的心思,更明白如何与他人交流。
不但是读书,还在这些年的经商中,他看懂了很多以前看不懂的人情。
于是,他越发觉得无聊了。
傅丞从过去的看不懂而表现冷漠,变成了现在因为看懂而更为冷漠。
可是当他再遇见宁子归的时候,他还是重新地感到了惊喜,乃至沉迷。他的宁子归果然是不一样的,并没有变得和那些无聊的“其他人”一样。
宁子归现在就坐在他的面前,脸上都是哀色。傅丞一颗心立即似被紧紧握住一样,疼痛得有麻痹之感,仿佛已经跳不起来了——这就是“共情”啊!
傅丞问他:“我让你不快乐了,是吗?”
第25章
宁子归眼神里的悲伤,如同卡布奇诺表面的泡沫,看着是那么厚密的一层,却因为傅丞的一句话而吹开。宁子归的眼睛像是亮起来了,傅丞不知道他心里是想着什么,才能出现这么阳光的神色。那宁子归眨了眨眼,好像忽然害羞了,但又鼓起勇气:“不,和你一起,我非常……幸福。”
傅丞的眼神也似一样的亮了起来,嘴角弯起一个可以称之为“愉悦”的弧度。笑容仿佛可以感染人,宁子归看着傅丞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就跟着一起微笑。
两个人面对面地微笑,那一刻还是很温馨的,只是过了两三秒,气氛就开始变得诡异。
两个大男人呢,在晚上,坐在酒店套房里,你眼望我眼,刚刚的微笑也僵在嘴角。
宁子归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座位,似是要避免目光接触带来的尴尬,便低头啜了一口咖啡,瞬间嘴里都是酸涩。他便皱起眉,说:“咖啡凉了。”说着,他又像是找到了一个逃生的借口:“我去再弄一杯热的吧!”傅丞便说:“别再喝了吧,晚上会睡不着的……”宁子归刚想抬起屁股走人,就被傅丞这一句话钉回座位上。宁子归听着傅丞说起睡觉的问题,也是一个激灵:“嗯?怎么……说好的加床呢?”傅丞说:“我不清楚。”
也是巧了,门外响起侍应的声音。那宁子归松一口气:“茉莉还是靠谱的嘛。”傅丞不以为然。
这确实是茉莉帮他们点的东西,却不是加床。原来刚才茉莉在床头玩手机的时候,发现床头柜里没有成人用品。这位颇有服务意识和专业素养的秘书立即察觉到了问题,翻找了一圈,都一无所获,推测这酒店的客房没有放这个。出于纯粹的好心,免于某些人光着屁股打电话的尴尬,茉莉小姐打通了礼宾部的电话。
宁子归和傅丞打开房门的时候,送东西的那位侍应也愣了。但侍应也是很有专业素养的,保持微笑:“你们客房订的序号3456用品。”说着,侍应便递出了一个包装得不错的方盒子。宁子归与傅丞一脸疑惑地接过了这个盒子,就看见侍应带着神秘的微笑点头鞠躬:“祝你们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他俩觉得哪里不对,就见侍应已经走开了。
当他俩将这礼品盒拆开的时候,气氛再次陷入无可挽救的尴尬之中——这次是傅丞打破沉默,傅丞问:“你为什么要订这个?”
“诶?”宁子归瞪大了那双圆眼。
傅丞将盒子带着回到了房间里。宁子归想着刚刚傅丞的诘问,又看傅丞把盒子直接丢进柜里,看着是不打算使用的样子。那宁子归一脸羞愤,想着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这盒子必然不是他订的,看着也不是傅丞订的,估计是搞错了。不但这个盒子搞错了,大概宁子归的心思也搞错了。傅丞刚刚跟他提起以前分手的事,大概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顺嘴这么一说吧?
宁子归一脸挫败、羞耻地站在合上了的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