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涵芝不信秦容顾会纵容他到如此地步。他见过的所有处事私簿哪会是真的,他既然能拿到、看到,那就是早给郑琰备好的,若郑琰有心思,若他有偏爱郑琰的心思,信了便是万劫不复一败涂地,还不如他胡编一本送过去。
如此想一想,秦容顾让自己知道那日的刺杀是他在利用自己、故意亲近周家小姐,也不过是一边逼走他一边试探他。若他恨秦容顾,吃亏的是郑琰;若他爱秦容顾,又只能自己忍着疼。
今日几本书,还清郑琰,倒也不欠秦容顾什么。
周涵芝捏紧手中的瓷瓶,信步走进太子府。几个不常见的小厮正在修剪枝叶,秦容顾还没回来。
他推开屋门,在书房的霁蓝釉画缸前呆呆站着。窗下的桌案上乱放着几枚印,他平日坐在那读书写字,偶有心思也描一幅不Jing致丹青、刻一方不像样的小印。
秦容顾有时靠在他边上看书闲聊,有时一手撑在他自己的桌案上捏着鼻梁写字,有时……在他身后捉了他的手画花、画庭院,也画自己和周涵芝。多数时候画着画着就没了正形,紫檀的桌面很凉,尤其是冬日中碰到。
他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雪夜初遇时提灯站在门外的秦容顾,忘不了年幼时遇见的霸道心软的眯眯眼小胖子秦谈玄,忘不了喝酒醉进池中的风流人郑琰。这堂兄弟不愧是一家,都喜欢骗人,骗得他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身后有人走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秦容顾。
“周涵芝!”秦容顾捏住他的下巴,“让我猜猜郑琰给了你什么好处?”秦容顾凑在他而耳边说,“还是说你其实喜欢的是他,被他迷得失了魂连我的东西都敢乱动?”
“假的,不是吗?你都知道,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火气呢,这不像平日的太子。”周涵芝后退了一步,“你要娶我妹妹,我祝你和她白头偕老。”
“哈哈,你都知道了?可我后来再没这样想过!”秦容顾掐住周涵芝手腕的手使力,周涵芝脸色惨白疼得叫了一声。
“你放手!”他吃痛想推开秦容顾,又实在推不开。
“我为何要松手?是你该长长记性!”
只是试探,他已经没了力气,报仇不忍,袖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上。
殿前催
床帐中衣被散乱染上白浊,情`事歇。
“周涵芝,我是太子,将来这天下都是我的。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是我的,就算你死了变成鬼也得待在这里。”秦容顾躺在周涵芝身侧道,“上次刺客划伤你的胳膊,这次也算还请了。呵……我是该谢你心软下不去手,还是该恨你有心杀我?”
周涵芝听完拨开秦容顾搂在他腰上的胳膊,转身回抱住秦容顾,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中闭上了眼。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一点对不起你,一会去看看你的胳膊罢。但愿我不能见到你无能为力的时候……”周涵芝喃喃自语着睡了过去。
周涵芝这句话似是而非,秦容顾冷哼了一声。他是万人敬仰大权在握的天之骄子,区区几册书不过是计谋而已,他又岂会为此无能为力。唯一不虞只是未曾料到周涵芝真会把书给郑琰,心中妒火并怒火骤起,一时没了分寸。
可有些错犯了,一辈子都还不清,尤其是那个人也不想让他还清的时候。他仗着周涵芝的喜欢玩弄人心,本就是不对的。
周涵芝醒过来的时候头脑昏沉。一室寂静,天色微微暗,沉水香静静燃着。秦容顾替他处理好一切,连伤口都上了药。他继续闭上眼躺着,窗外一两只知了在树上偶尔叫一声,算算时日也不过是最后还能鸣叫的几日。
他慢慢坐起身,身上未着一物,裹着薄薄的被子下地找衣服。秦容顾把他的衣物都拿走了,他无奈苦笑倒了杯水,门都锁了,穿不穿衣服还不是一个样。水是温的,带着柠果的清香。饮一口,抚慰人心恰到好处,秦容顾记着周涵芝不爱饮茶。
周涵芝披着薄被穿过隔扇和屏风,勉强蹲下从霁蓝釉画缸里掏出几本书册,隔了半天才扶着多宝槅子站了起来,把书扔在了秦容顾的桌上。桌上紫霞色美人觚里插着的花半颓,他吹了一下,花瓣落到地上,无声无息。花开着的时候好看,败了掉到地上却徒给人增麻烦。
周涵芝出了一身虚汗又躺回去,打开床头的暗格拿出郑琰给他的瓷瓶,瓶子里的药闻着清淡悠长。他喝完撇撇嘴,喝起来味道不怎么样,苦得腹中翻江倒海。
他扯扯嘴角,心里有一丝快意。倘若秦容顾一念后悔,他就满足了,不过估计看不到。秦容顾这么不信自己,自己怎么好意思叫他失望?
他觉得很困,迷迷糊糊想起不久……也或许很久前的夜里,雪盖了大地,到处看着都很干净。他打开院子的门,门外站着一个紫衣金冠的公子,舒朗俊逸,白净的手提着灯笼。
“是在下冒昧了,久闻尚书府里骨红垂枝梅开了景色极妙,今日酒宴完闲逛时竟失了路,还敢向公子问一问路”
看起来真是的温润的人,如果人真的那么温柔就好了,如果那些温柔的话都是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