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产都拍卖了!岂有此理!幸好我抢救出了一点儿,要不然我家就真的片瓦不留了。”
他从里衣中取出纸包,拿剪绷带用的剪刀剪开绸带,拆开外面的防水油纸。纸包里是一叠文书。恩佐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房契?你抢救出来的就是这个?”
“你那是什么表情,这是我家的祖宅,怎能落到外人手里。”
恩佐放下房契,草草翻了翻其他的文书:“都是房契和地契。你……我都不知道是该夸你还是该骂你……”
“哼,你那么有钱,在梵内萨不知有多少地产,大概不屑于我这几栋旧宅破屋吧。”
“我理解这些东西对你的重要性,但是朱利亚诺,我们的目标是寻找你家人被害的原因,而不是密谋夺回你的家产……”
他翻到文书最下面,“这是什么?”
一叠地契下压着一张亚麻布。恩佐好奇地打开它,然后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滚到床下。朱利亚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忙脚乱地把亚麻布藏到背后。
“笑什么!有这么好笑吗!当心笑得你伤口炸裂!”
恩佐一只手搭在床沿,另一只手努力撑起身体,“那是你几岁时即兴挥毫的‘大作’呀?真是充满童趣,快让我饱饱眼福……”
“够了!”
那张亚麻布上糊着一团缤纷的颜料,还有许多孩子的手印。从颜料的形状勉强可以判断画的是一幅全家福,最上方的三角形和方形代表一座房子,下面有三个挥舞着触手的小人,左右两个很高,中间那个很矮,代表父母和孩子。
这是朱利亚诺孩提时代刚发现颜料的好玩之处时所画的一幅稚嫩的涂鸦。当然,做父母的每当看见孩子对某个领域产生兴趣,就会莫名地生出毫无根据的自豪想法:他一定是这方面的天才!朱利亚诺的父母也难以免俗(而且一厢情愿)地认为,也许儿子将来有一天会成为了不起的画家。那幅儿童涂鸦被维托·萨孔雇人装裱起来,当作未来大画家的处女座高高挂在屋子里。而朱利亚诺本人……当他长到一定年岁,获得基本的审美之后,每每看见自己的那幅涂鸦,就恨不得纵身跳进德兰河,再也没脸见人了。
恩佐笑得全身无力。“哎哟,你父母一定很宠爱你,把你的作品和房契放在一起,可见他们对你多么重视……你还专门把这幅‘巨作’抢救出来,真难为你了,你该不会真以为那个东西能卖出什么天文数字的价吧……”
“少说几句行不行!我哪知道它会放在那儿!原本是挂在别处的!天知道我爸脑子出了什么毛病要把它拿下来,还跟房契地契放在一起!”
恩佐止住笑声:“给我看看。”
“不要!”
戏谑的笑容从刺客脸上消失了。他瞬间变得严肃,仿佛刚才的欢快只是一场过眼云烟般的幻觉。
“给我看看。”他重复一遍。
朱利亚诺吓了一跳,乖乖交出画。亚麻布被他捏久了,画上出现一道又一道裂纹。恩佐展开画布,手指沿着布料边缘游走,将画布翻了个个儿,然后又翻回来。
“它以前是装裱在画框中挂起来的?”
“呃……是啊……问这个干什么?”
恩佐捏起画布一角,向朱利亚诺展示布料边缘的线头:“它是被人割下来的。假如你父母打从心里珍重这幅画,肯定不会这么粗暴。”
“你的意思是我爸妈其实很讨厌我?哎哟干嘛打我!”
恩佐赏了他一个爆栗。
“他们肯定是刻意为之,或许这是一条只有你能看懂的线索。”
“真的吗?也许只是巧合……”
“你快想想,关于这幅画你能想起什么?”
“突然这么一问,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仔细想!”恩佐厉声道,“它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你父母把它藏在契约书下面,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可是真没什么特别的啊……这就是我小时候的涂鸦,记不清是几岁时画的了,大概四五岁?谁还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儿啊。”
恩佐拾起画布,焦虑地在房中踱步。
“它一定隐含着某些只有你才明白的信息……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啊!我想到了!”朱利亚诺以拳击掌。
恩佐眼睛一亮:“有头绪了?”
“不是!我记不清小时候的事,但有一个人或许记得。”
刺客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你说的该不会是……”
狄奥多拉拿起画布,迅速瞟了一眼,然后抬起头,目光停留在朱利亚诺脸上。
“我当然记得。”她说。
第92章 乔瓦尼
“我当然记得。”她说,“这是你四岁时候画的,你父母当时赞不绝口,认为你对色彩敏感非常,将来或许会成为大画家呢。”
朱利亚诺窘迫地说:“您能不能别提那些丢人现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