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小玲低着头走进来, 把一碗清汤素面放到了低矮的小桌上。
“谢谢, ”
沉青喊住了她,“请问外面发生了什么?”
小玲顿了顿, 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没说话。
沉青:“抱歉。”
小玲默不吭声地退出去了。
沉青在屋子里吃完素面,左右环顾了一下,最后悄无声息地从窗子里翻了出去。
村子里的人都在往一个地方赶去,沉青隐去身形跟在他们后面, 发现出来的都是男人, 偶尔在瓦墙院落里见到的年轻女人也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被随意呼来喝去。
村民们很快在村口的老树那里集中, 从他们的议论中沉青得知村民王利死在了离自己家半个村子远的一间废弃的空屋里, 死时身上还有几张崭新的钞票,正是白天沉青给村长的钱。
他偷了村长的钱,却又不知怎么死在了那个地方。村民民声激愤,一致认为是沉青这个外地人杀了王利,简直恨不得下一秒就抄起家伙赶过去把他砸死。
沉青:“……”
老树下摆了两张桌子,李村长爬上桌子,在人群中大声喊了几声,大概意思是先把外地人关着,等安葬了王利再来处置他。
他在说话的时候经常挠挠自己的脖子,可能是觉得痒。沉青抬头,看见老树下有一双血染的脚晃晃荡荡的,时不时从村长后颈扫过。
村长的话安抚了其他人的情绪,村民慢慢散去。沉青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屋子。
在经过一片田地时,他看见田边蹲着昨天见到的那个疯女人,女人一下下揪着田边的杂草,嘴里反复嘟囔着一些没头没尾的话。
“吊死了,吊死了,死了,死了……”
她笑嘻嘻地拍手,蹦起来转了一个圈,又跑到另一边去了。
——
王利的死在村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没见什么人伤心。沉青在屋子里被锁了一天,听到李村长和几个人商量着要在晚上把王利用棺材收拾着带到山上埋了——人死后当晚葬下,这是他们村里的习俗。
到了晚上,李村长和几个中年男人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他们来到王利家里,收拾出了他生前用过的东西,连东西带王利一起装进了一口薄棺。
几个人扛着棺材往山上进发,李村长在前面拿着手电筒给他们照路。
夜晚风凉,吹的几人身上的棉衣瑟瑟作响。在最前面抬棺的刘柱忽然喊了声停,扭头道:“你们……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响?”
“哪来的声响,瞎扯!”
李村长道,“快点,咱们要赶在九点前回去!”
“……”
刘柱不吭声了,低着头继续往前抬步。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背后有什么细碎的声音……就像指甲在棺材里的抓挠声。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跳,步子一僵,其他人刹步不及,差点连人等棺一起翻倒。
“刘柱你tm的!”
在后面抬棺的赵富一口磕在棺材上,气得破口大骂,“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
“不,不行。”
刘柱道,“我不在前面,我要到后头去!”
“唧唧歪歪这么多事!当老子——”
“吵什么!”
李村长道,“换,赶紧换。别耽搁了!”
“……”
赵富愤愤不平地和刘柱换了位置,几个人再次往山上赶去。之后再没出什么岔子,他们顺顺当当地埋了王利,赶在九点前下了山。
月亮慢慢爬上中天,山岗间的新坟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呜呜的风声。
一个人影悄悄潜上山岗,带着布袋和铁铲来到刚埋下王利的土坡前,他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一铲子扎进了土层里。
那个人正是赵富,疏松的新土被他飞快地铲开,露出了地底下那口薄棺。
赵富撬开棺盖,匆匆瞥了一眼棺底的王利,跳下去开始扒拉自己看得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往布袋里塞。
月光照进棺材底部,赵富把王利僵硬的手撇开,不知为什么他觉得王利的指甲好像长了不少,十指锋利,泛着一股铁青。
“什么玩意。”
他嘟囔了一句,把能扒拉的东西都扒拉走了,绑好了布袋袋口。
乌云遮住月光,四周黑暗下来。赵富莫名觉得背后毛毛的,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铁铲,准备爬出土坑。
啪。
就在这时一只指甲锋利,冰冷铁青的手猛的从棺底伸出,抓住了他的手腕。
“……”
赵富愕然地抬头——看到了一双大睁着的,血丝密布的双眼。
——
深夜的窗外似乎有谁叫了一声,隔得太远而迷糊不清。十多分钟后,小玲从一间没有开灯的房间跌出来,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往跑到了院子里。
她蹲在黑黝黝的院落,捂着脸无声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