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随心、随心”地叫著,笑开了一脸菊花褶子。
陆恒俭被堂上两个女人拿眼一瞪,只得把满腹怨气吞进肚子里,抱著算盘乖乖缩在一边,笑得比哭还难看。
宫里的太後连夜把宁熙烨叫了去,绣著百子千孙图的帕子捏在手里挥过来又挥过去:“听说相府的二少nainai有喜了,啊呀,连相府都有後了……昨儿个哀家又梦见先帝了,先帝都不愿搭理哀家了……啊呀,相府都有後了呀,相府的二少nainai有喜了呢……”
翻来覆去这几句,口气比藤上的葡萄还酸。
宁熙烨正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她叫了来,搭头搭脑地跪著听她抱怨,没听几句就打起了瞌睡。太後气得怒火和著酸意一起往上冒,“撕拉”一声,绣著百子千孙图的丝帕愣是被扯成了两片:“明年开春,你怎麽著也得给哀家抱个孙子来!”
御花园里风景正好,奇花异草!紫嫣红开遍。
宁熙烨笑著说:“恒俭大人好福气呀,再过几月就要为人父了。小公子定是如令夫人般的样貌,恒俭大人般的Jing干,将来也是国之栋梁。”
陆恒俭拱手道:“托陛下鸿福。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嘴大大地咧开了,满面红光。
齐嘉歪过脑袋道:“那如果是个小姐,恒俭大人般的样貌,令夫人般的大方呢?”
陆恒俭浑身一抖,脸上的红光变成了煞白,眼前便能看见哗哗的白银正奔流不息地往门外涌,心里哀恸得仿佛到了穷途末路。忙甩了甩头喃喃地安慰自己:“不会,不会,没这麽巧……”
宁熙烨哈哈笑道:“无妨,若真如此,相府养不起,不还有朕麽?”
等众人另开了话题才凑到陆恒修耳边轻声道:“谁叫她是朕的侄女,将来嫁人时朕还得出一份嫁妆呢。”
“别胡说。”陆恒修斥责他道,众人在场也敢拿他如何,连声音也刻意压低了,尾音略长,减了训诫的气势反而显出几分嗔怪的意味。
宁熙烨听得心旌动摇,一双波光盈盈的凤眼越加瞟得暧昧。
那边喧腾声起,一众侍从仪仗缓步行来,众人定睛一看,正是太後也来游园。忙不迭都跪下来接驾。
“听说相府有大喜,哀家在此恭喜陆相和恒俭大人了。陆府有後,陆老夫人有福,著实让哀家好生羡慕。”
太後一开口就提子嗣。陆恒俭心中“咯楞”一下,官家千金入宫後太後在立後一事上不再像先前那麽著急,这让宁熙烨和陆恒修都松了口气,如今宁瑶郡主婚嫁,陆二少nainai怀孕,太後看在眼里,想必又刺痛了心事,也不知此番要如何应对她。
心中如此揣测,陆恒修口中只得敷衍道:“托太後鸿福。些微小事还劳太後挂心。”
“哪里?陆相客气了。”太後漫声道,“说穿了,帝王家也是寻常人家,传承香火是首要大事。如今哀家心里只有这一事悬而未决,常常夜不能寐。看旁人家热热闹闹地娶媳妇生子,再看看自家,怎麽能不升豔羡之心?”
“陛下洪福齐天又正当年,太後不必如此担忧。”
“话是如此,可哀家是个女人家,见识少,让众卿家笑话了。”太後见他敷衍,便不再续说。转脸对众人道,“皇嗣一事兹事体大,攸关我朝根本,此事还要仰赖众卿家之力,一同辅佐陛下延续我大宁朝万世基业,也好告慰先帝在天之灵。您说是吧,陆相?”
“是。”陆恒修忙拱手称是,抬起眼来,正对上太後一双锐利的眼,心头一缩,故乡的祠堂内,母亲也是这般的眼神,锋利如刀,仿佛什麽都被她看透。
朝务繁忙,难得有片刻闲暇,摒退了左右只剩二人独自在御书房里,宁熙烨握著他的手说:“没事,这几天母後没找过朕。”
想起那日太後的眼神,心中仍隐隐有不安,陆恒修轻轻地点头:“嗯。”
一边不著边际地说著闲话,宁熙烨一边无聊地在堆满折子的书案上乱翻著。无心政务的皇帝偏还要做个勤勉的样子来给臣子们来看,於是宽大的书桌上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粗粗一看还真当他有多用功。
从前不知哪一年某州太守上的歌功颂德的请表,当下哪位大才子的诗集,恒俭、齐嘉还是谁帮忙抄的帝策也翻了出来……东摸西摸,堆积如山的奏折堆里居然还摸出了一小本春宫图。也不理会陆恒修多难看的脸色,宁熙烨兴致勃勃地打开来看:“这个样子……我们也做过,画上是在小河边,我们是在御花园那个莲花池旁。”
劈手从他手里把图抢过来就著蜡烛烧掉,陆恒修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这种事……”心里知道就好,怎麽好意思说出来?
看著他嬉皮笑脸的轻浮样就再不愿跟他罗唆,取过了一沓奏折摔到他面前:“都是急务,明日早朝要议的。”
言下之意,你没看完今晚就别想睡。
“那朕还宁愿抄帝策呢。”宁熙烨嘟起嘴来小声抱怨。怎麽还这麽容易害羞,都做过这麽多回了……嘴上不敢讲出来,惹恼了他的丞相大人,又是十天半个月没有好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