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画面。
天上一轮血色的月亮,熠熠的光辉把整片天幕都染成了那凄艳的颜色,笼罩着世间的一切。浮荡着飘萍的池塘上,被漆成朱红色的拱桥,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双脚并拢稳稳地立在阑干之上,夜风吹起他的衣摆,还有那同样漆黑的高高束起的长发,少年人的面容颇为英俊,眼角有些下垂的眼睛半合,手指在短笛的笛孔之间跳跃,鬼魅的音符从唇齿间跳跃而出。
漫天血色凝结在他身后,仿佛是披挂着血光的修罗。
寒千琅躲到寒少玕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低声问,“哥哥,那是谁啊?”
寒少玕皱起秀致的眉头,他不记得有见过这个人。
寒竟诚和他的伴人也已被这笛声引了出来,连同许多闻声而出的家丁望着那桥栏之上的陌生少年,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少顷,寒竟诚想要上前询问,谁知刚刚踏出一步,那少年的笛声倏然停下来。
黑衣少年缓缓放下笛子,睁开双眼,那里面Yin翳如厉鬼般的颜色,竟看得寒竟诚浑身发冷,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少年眼珠微转,视线从一个个人的面上扫过,忽然嘴唇一咧,露出一口森森白齿。
“都到齐了?”少年开口,是魔鬼绽放着邪恶的微笑,“看来我可以开工了。”
那之后,寒千琅的记忆是有些混乱的。记得那少年快得像逆袭而过的幽灵,手中一道寒芒撕裂黑暗,只是在一瞬之间,就刺穿了爹爹的胸膛。亚父的哭喊声和仆人们的惊叫声交织在一处,紧接着便被连绵不绝的惨叫代替。血ye如同焰火般一道道在空中盛开,剑锋划裂皮rou是如此轻易而迅速,人命就如悬挂在半空中一道蛛丝,脆弱到风一扫就断了。
寒千琅眼睁睁看着爹爹被杀,而后亚父也被一剑划开喉咙,倒在爹爹身上没了气息。那少年挥舞着银色剑锋,所过之处犹如炼狱一般。哥哥慌张地抱起他,向着大院深处逃去。
他还记得哥哥胸腔里通通作响的心跳声,伴随着喘息从喉咙中时不时泄露出来的难以控制的声音,被恐惧击打得支离破碎。哥哥的脚步凌乱焦急而慌张,时不时由于不知道该往何处而踌躇得全身颤抖。惨叫声似乎就紧紧粘在身后,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随后,哥哥带着他躲进一个藏酒的酒窖,打开地上一个小地窖,把他放了进去。在关上盖子前的一霎那,寒少玕看着吓得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的寒千琅,被恐惧占满的眼睛里却强装镇定温柔,一如以往。他轻轻摸了摸弟弟的脸颊,“别怕,别出声。等到没有动静了再出来。”
寒千琅早就吓得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哥哥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呆呆地点了点头。
寒少玕抿了抿嘴唇,关上了盖子,黑暗拥挤过来,只剩下从有些稀疏的木头板的缝隙间投入的光。寒千琅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个团,牙齿上下碰撞,咯咯作响。
爹没了,亚父没了,大家都死了。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哥哥了…他只有哥哥了…
寒少玕用尽力气把一只酒桶搬过来,挡住后面的地窖,然后跑过去想要把酒窖的门锁好。可刚刚要落下锁,一阵猛力倏然从门外袭来,将他整个人都撞飞出去,正好把挡住地窖的酒桶撞倒了,香醇的酒ye淌了满地。
寒少玕全身都被酒ye浸透了,他撑起上身往前看去,便看到那黑衣的少年,一手执剑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银白色的剑锋已经被血ye染红了,暗色的血珠仍旧在顺着剑锋向下流淌。
寒少玕很怕,他惊慌地后退,却在摸到地上的地窖盖子时,定住身形。
【不能让他找到琅儿…】他这么想着。
黑衣少年却似乎并不着急杀人似的,看向寒少玕的眼神甚至有些玩味。他一步一步像寒少玕走来,黑色的衣摆随着步子轻轻摆动。
“你是那老头的儿子?”黑衣少年问。
寒少玕虽然害怕,但还是喊了一句,“你这个畜生!我寒家与你无冤无仇!”
“嗯,你们跟我没仇。”黑衣少年不紧不慢地回答,像逗弄老鼠的猫,“我也是为生计所迫,见谅啊~”
寒少玕抖着身体,愤怒怨恨恐惧交错着出现在目光中,他只能狠狠盯着那黑衣人,“要杀就杀吧!我……我不怕你!!”
“哦?你不怕我啊?”黑衣少年挑起一边眉毛,走到逃无可逃的寒少玕面前,垂着头看着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寒少玕清秀的面容上还挂着几滴酒珠,白皙的面容晶莹剔透地折射着熹光,shi了的单衣半透明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优美的身形,胸前两点茱萸更是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想。
闵合在面对猎物时从来都是想什么就做什么,于是他剑下一凛,划开了单薄的衣衫。
寒少玕只觉胸前一凉,发现衣服竟然被剥开了,立时慌张地用手抓住前襟,睁大眼睛望向那黑衣的魔鬼。
闵凌霄看着他,忽然伸出一点舌尖,舔了下嘴角,“既然不怕我,那我们就来做点好玩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