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不立太子之位的原因,竟然是如此儿戏。眼珠一转,他忽而想到了一个主意。
“父皇,儿臣年前奉送给您的那位丹药师,您觉得如何?”他不急于提出自己的目的,反而先岔开了话题。
德馨帝当下果然来了兴致,喜上眉梢道:“那位道长果然是位神人,他的药方,正合朕的心意。经朕修正过后,每日早晚各一丸,每日都神清气爽,更加年轻了。”但他的面色却不如他自己所说那般好,而是黄中泛红,并不正常。
“金石丹药,父皇还是莫要多吃,是药三分毒,父皇还是要适度才好。”齐安宁面带忧虑劝道。
“哎,朕知道。这丹药皆是朕亲手炼制,朕自有分寸。”德馨帝笑着说,不过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只要那些文武大臣,别一个个成天嚷着让朕立太子,朕还能多过几十年好日子!”
“父皇言重了,何必与这些臣子们计较,他们也许,只是想让心中安定而已。”
“朕不立太子,怎么不让他们心安了?”
“父皇贵为天子,自然有时不知臣下们的心思。做臣子的想要在朝廷安安稳稳的存活,甚至还期盼着步步高升的话,仅仅讨好父皇您是不够的,还得要讨好父皇的继承人。”齐安宁有条不紊地慢声细语道:“他们不为自己本身,也要为自己的子子孙孙做考量。父皇子嗣众多,纵使一个人再如何左右逢源,总会有一个偏向,不可能面面俱到。父皇如果您立下太子,纵使那位太子并不是您最终确定之人,当下他们也有了个方向,如此求个心安罢了。”
“哼,哪里来的那么多歪理。”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脸色有了些松动。
“父皇。”忽然齐安宁声音一转,变得娇嗔起来,绕到德馨帝身后,亲昵地为他按摩起肩膀来。
“怎么?看你这模样,又有什么要求朕的?”德馨帝也不恼,虽然这女儿大了,都能为国立功了,而且纵然自己因和亲之事有负于他,父女之前却没有因此而产生裂痕,现下只觉得欣喜愉悦。他心中暗自决定,不论这女儿提出怎样的要求,自己定都要成全了他才是。
“父皇……您觉得女儿较之天下男儿,孰优孰劣?”
“哈哈。”德馨帝大笑道:“依朕看,天下男儿,优于你者,屈指可数。”
“那父皇,何不不立那劳什子太子,改为立女儿为皇太女?”齐安宁瞪大了眼睛,一脸纯真地说道。
“什么?”德馨帝刚要去端起茶盅,闻言一惊,差点将茶盅摔下桌去。“皇太女?你怎会有如此胆大妄为,惊世骇俗的念头?”
“父皇!!”齐安宁嘟起嘴,撒娇地轻轻摇晃着德馨帝,“儿臣也是您的孩子,才能如何比不得其他皇子?只不过因女儿身为女子,就只能深居闺中,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女儿也想尝一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嘛!”
德馨帝本来心中有些惊骇,但看齐安宁这般小女儿情态,又有些好笑起来:“胡闹!这种事情,岂是容你任性妄为的?何况你如今,不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齐安宁狡黠地说道:“何况,女儿真想看看那些成天陈词滥调的大臣们惊骇的神情,让他们从前总是指责我!”
听他这么一说,德馨帝也有些想看,但他毕竟还保持着理智:“胡闹!祖宗的规矩,太子之位是由男子继承,你要当皇太女,成何体统?”
“规矩是人定的,父皇您若是立儿臣为皇太女,就是标新立异的创举,是流传百世的佳话,如何不可?”齐安宁反驳道。
“这……哎!不行不行!”德馨帝无言以对,甚至有些被说动。流芳百世谁不愿意,但做出此等举动,真的能流芳百世吗?他打量了眼前的娇俏的“女儿”许久。
继承了皇室血脉的他是个美人,虽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他那股子倔强和不服输,让他与那些庸脂俗粉隔绝开来。这个“女儿”,文能帮他批阅奏折为他分忧,武能取北戎王首级并且死里逃生,如何不是一个皇位继承人的绝佳人选?他更是皇后所生的长女,不论是何种考量,他都是最好的,为何他偏偏生就成一个女儿身呢?身为女子,他注定是要嫁做人妇的,倘若……倘若真的将皇位传于他?德馨帝相信他会比自己这十几年的糊涂皇帝做得更好?但如若齐家的天下因此而传到了外姓人的手中,他又如何向齐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最终他还是连连摇头,不愿松口。
“父皇……”齐安宁哭丧着脸,委屈道:“父皇将立太子之事视为诅咒,又烦恼众臣终日烦扰,女儿只是为父皇着想罢了。女儿已经不能生育,心中又已有良人,父皇也不必担心帝位旁落。况且父皇长命百岁,什么时候想立太子了,撤下女儿便是。”他瘪了瘪嘴,“父皇不愿,那女儿不再多说了。”
“等等……”德馨帝瞪大了眼睛,心中暗叹:对啊,这长女又不能生育,方才的考量竟真是多虑而已。当下他便笑了:“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模样,父皇只是驳斥了你几句,便这般脸色对朕,真是越大越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