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原则,宋微脸色愈发暗沉,示意魏观把闲杂人等押到前堂去。先是来捧场的宾客,为逼真起见,宇文二爷和薛三郎也惶恐不安地站在队伍里。然后是教坊歌伎舞娘及乐师,后台服务管理人员也都一个个出来认罪告退。轮到最后一批,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舞娘,类似教习身份,跪下抖了半天,居然不起来了。
“陛下……”那女子神情凄楚,泪落红腮,“陛下……不认得贞娘了么?”
宋微正在心里琢磨,借此由头从端王手中抠出多少钱来,被魏观暗中扯了下衣裳,才正眼看面前跪着的舞娘。咦,瞧着还挺面熟。
“陛下,贞娘跋涉千山万水,只为见陛下一面,纵然千刀万剐……”
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更眼熟了。忽地脑中一道雷光,轰得宋微外焦里嫩。哎哟喂,这、这、这……不是崔贞那泼辣娘儿们么……
宋微抬眼一扫,幸亏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否则清理门户变成偶遇小三,可不好收场。
心说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袖子一甩,冷脸低喝:“放肆!”
崔贞被吓得一哆嗦,定定神,就要接着开嚎。她本是个狠角,又一门心思只求置之死地而后生,好不容易见到宋微的面,如何肯善罢甘休。
宋微瞧出端倪,手一挥,立刻有士兵上去,将人制住,叫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宋微放缓表情:“朕知道,你有隐情欲私下禀报,是也不是?”
崔贞呜咽着拼命点头。
宋微颔首,森然道:“将此女另行看押,待朕与皇兄诉罢衷肠,再来审她。”
承兴三年正月十五,端王宋霏因孝期聚众取乐,被皇帝禁足三月,罚俸禄一年。宋霏行政职务不高,俸额还顶不上长孙连宵一个四品司郎。不过他是亲王之尊,这禄可实打实不少,宋微这一罚,等于把他封地一年的进贡全拿走了。因此事而被连累的官员及公卿子弟,不下几十个,罚出来的财帛都足够装备一支西北轻骑兵,或者一艘水军大型楼船了。
要说罚钱还是小事,端王自打被皇帝抓了现行,整个人都蔫了。宋微还是六皇子的时候,他就吃过几回暗亏。宋微做了太子,有老大老三老五为前车之鉴,他自然收敛不少。老爹去世,两年多来兄弟间不冷不热,倒叫他彻底放心。不成想一个没忍住,撞人刀口上了。
等二十多天后,听得皇帝召教坊歌舞伎入宫消遣,宋霏一口老血憋在胸腔,差点没当场厥过去。只觉老六就是命里的克星,上天专门派来怄自己的。可他也真被整怕了,此后三个月老老实实不敢出门,惟恐让皇帝逮着错处,直接把自己打发到北郊去给老爹守墓。
经此一事,群臣也发现了,皇帝惩处错误,轻易不打板子,偶尔骂骂人,专爱罚俸禄。
宋微把崔贞丢在自己的原太子府,关了足有二十多天。待得出孝除服后第一个旬休日,看罢一场教坊杂耍歌舞,通体舒泰,才让秦显悄悄提了人审问。
崔贞终于再次见到皇帝,知道生死成败,根本由不得自己,规规矩矩行礼跪拜。她做过多年大家妾室,这时倒也似模似样。
宋微看着她,感觉十分荒谬诡异。存在感倒是越刷越鲜明了。
收敛心神,问:“你那长随呢?到哪里去了?”
“回禀陛下,贱妾长随焦达,昔日从西都逃离,江中偶遇风浪,不慎溺亡了。”崔贞红着眼眶,哀哀切切答道。
说起来,宋微有七八年没见她,和印象中相比,也没多少变化,暗中感叹这女人还挺会保养。倒是宋微自己,模样长开了不说,更添许多风流贵重。一眼过去,逼得崔贞这半老徐娘慌忙低头回避,心口怦怦跳个不停。
“你特地上京,是想见我?”宋微面无表情,“贞娘,莫非,你是来还债的?”
“陛下!”崔贞伏地连磕几个响头,“贱妾自知罪该万死,但有一言,欲陈情御前,恳请陛下听一听。至于贱妾此身,是生是死,任凭陛下处置。”
宋微挺好奇。按说崔贞躲自己还来不及,居然会想尽办法找上门来。遂道:“你有什么情要陈,说来听听。”
崔贞收拾情绪,慢慢讲起来。
“当日江中遇险,贱妾命大,被人救起,船主恰是江南陆家的小少爷。贱妾随船进入广陵地界,漂泊流落,为谋生计,不得已重入乐籍。欢场上与陆家少爷几番偶遇,蒙他不弃,赎身入府,做个舞娘。”
说到这,怯怯偷看皇帝一眼。
宋微撇嘴笑笑:“不用心虚,这是你本事。”心里却想,广陵陆氏,不正是江南本地八大士族之一么。独孤铣出手打击江南士族,陆家一贯跋扈,自然首当其冲。
崔贞复又低头:“陛下登基,普天同庆。贱妾在江南听闻,央人打听,方知……确是故人。早知陛下面相尊贵,原来果真洪福齐天……”
宋微冷哼一声:“说正事。”
崔贞抖了抖,继续:“是……未几,又听说宪侯驻守东南,贱妾心中着实恐慌难安,gui缩府中,不敢抛头露面。去岁仲春,陆府大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