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无云出手治好了他的宿疾。可是,他从此也烙下了心病。
为什么无云是个男的呢?男的就男的吧,覃牧秋不也是个男的么?
可无云偏偏还是个和尚。和尚就和尚吧,偏偏那么爱撩人。
赵端午一想到那个和尚,就觉得自己无比的苦大仇深。
可偏偏又时不时的想起那个和尚。
等赵端午又出去跑了一圈马回来的时候,大余已经正式和南坝和解了。
覃牧秋说的没错,詹荀确实比任何人都擅长做这样的事情。
他心思缜密,理智非常,永远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时候提什么样的条件,更重要的是无论什么样的条件从他的口中提出来,都不会让对方觉得苛刻。
末了,詹荀亲自着人将为南坝和良国准备的礼物送出了城,又代表大余收下了对方特意带来的礼物。
覃牧秋特意在他们离开之前,跑过去拥抱了艾泽。
对方看着他的眼神依旧热烈而遥远。
南坝的祭司特意为覃牧秋带了个小礼物,是一朵石雕的花。
覃牧秋记得,花代表生,对方此举是在向他表达自己的友谊。
见状,立在一旁主导过那个恶作剧游戏的覃仲逾,一脸的Jing彩。
送走了南坝和良国的客人,覃牧秋立在大营一旁的草地上,忽然有些想念自己的父亲。
他并不了解对方,或者说他只了解对方小小的一个侧面。
当年对方做出那个决定,将自己的亲儿子送给别人的时候,难道对方不知道将来会面临什么么?以前覃牧秋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入今覃牧秋觉得,对方知道结局会是什么,可还是那么做了。
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自己既定的轨迹走下去。无论任何人使了任何的手段,都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就像西南这片土地,屡经战火,却生生不息。或许将来战争会再一次从这里开始,可是在那之后不久,终将再一次的归于和平。
他将这一切,归结为命运使然。
遥远的中都,忍不住慨叹命运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凝和殿中,李谨怀里抱着个不满一岁的小娃娃,正在书案前翻看一本奏报。
“瞧见了么?”李谨指着奏报上的字迹,道:“这是你大伯写的字,不到这种紧要的事情,他是不会亲自执笔的,这一点与你爹的性子很像。”
那小娃娃看着奏报颇有些不耐烦,转过身扑在身后的怀里便睡意昏沉。一个内监端着茶开门进来,将茶放到书案上,恭敬的道:“陛下,小王爷睡着了,奴才将他抱去榻上吧。”
李谨看了看怀中熟睡的笑脸,抬手擦了擦对方嘴角的口水,道:“没事,不用伺候,你先下去吧。”内监依言退到了殿外。
李谨将奏报拿在手里,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然后将怀中的小娃娃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趴在自己的左肩上,而后铺开了一张新纸,提起笔沾了沾墨。
“勤儿,你这个大伯呀,仗打到一半就同人家讲和了,还要开门将人迎进家里来做买卖。”李谨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对那熟睡的小娃娃说道:“你爹要是在的话,说不得便想去那里看一看玩一玩。可惜,从前我老也没时间陪他出去玩,他又不愿意同别人一起出去。”
“你要是长大了,想去哪里玩我都会陪你去。”李谨说罢眼圈便有些泛红,将笔搁下,拿起印玺盖了上去。
凝和殿外,一个一身道袍的青年,身后跟着一个一身黄衫的青年。
“劳烦公公帮忙通传一下。”一身道袍的青年道。
“沿济大师言重了,陛下吩咐过,大师来了无需通传。”内监说罢便开门将两人让了进去。
两人进门后依次向李谨行了礼。
李谨抬手示意两人压低声音,然后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小娃娃起身,低声道:“朕没看错吧?这位小师父想通了,想弃暗投明?”
那一身黄衫的青年双手合十道:“陛下此言差矣,红尘之中皆是昏暗,贫僧此番应当是弃明投暗而非弃暗投明。”
见一旁的沿济面无表情,李谨轻笑道:“沿济你听听,你这位师弟即使脱了袈裟,骨子里也烙上了佛印,没救了。”
“阿弥陀佛。”那黄衫青年道:“这世上人人皆苦,却难以自救。贫僧并非没救,是尚未等到肯来救贫僧之人。陛下亦是如此。”
李谨叹了口气,一手轻拍着怀中那小娃娃的背,道:“勤儿难道不是来救朕的么?”
“小王爷并非来救陛下之人,恐怕只会让陛下更加自苦。”那黄衫青年道:“若是陛下愿意,贫僧可日日来为陛下讲经,只盼能助陛下脱离苦海。”
李谨闻言没有做声,片刻后才开口道:“苦就苦吧,你不是说了么,世上人人皆苦,也不多朕一个。你既然不做和尚了,便不要再惦记我们这些俗世中人了,救苦救难是菩萨的事儿,你可以歇歇了。”
那黄衫青年双手合十,忍不住又道了句“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