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阳不赶紧笼络将士之心, 就只能坐等被陆子响做成案上美餐了。
北关遥远, 若是寻常赶路,也需要半月乃至二旬的功夫。若是遇上山石封路,那拖得便更久。陆麒阳去了不到十日,便有家信寄了回来,给王妃一封,给沈兰池一封。给沈兰池的那封信里, 还夹着一朵残花。
原是说在路边看到了一朵姿态小巧秀丽的花,很是新奇,便夹在信里寄回去。不过他却忘了,路途遥远,这花到沈兰池手上时,已枯的不成模样了。
饶是如此, 沈兰池还是将其Yin干了,夹在书页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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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夏日渐浓, 蝉鸣一声响过一声。虽下了几场午后雨,暑气却不见得被扑灭了多少。
柳如嫣扶正了斗笠, 脚步匆匆,朝一道狭窄巷子间走去。
她本是柳家金娇玉贵的三小姐, 可今日却未着缀饰, 反而穿着一袭粗麻布裙。斗笠垂纱遮掩之下, 隐约可见她的乌发披散,上头只别了一枚碧玉发钗。
脚下的青石小径有些残破,石块常年被人踩踏,被磨出了圆润坑洞,又积了雨水,一片shi漉。
终于,柳如嫣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
这门扇并不气派,藏在诸多砖石小院里,普普通通,毫不起眼。门上粘了张纸糊的大红门神,被前几日的雨水吹打得有些褪了色。
她抬手欲扣门,手却在中道停住。
柳如嫣心道:从前金堂玉马的公子,如今就住在这等破落的地方吗?
她记得自己初见沈庭远时,沈庭远便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除了有张俊俏的皮囊,并无惹眼之处。与沈庭远那那飞扬跋扈的堂兄相较,便如颗尘埃似的。
虽是救了她一次,可柳如嫣也未把这人放在心上。
她在寿辰上落了水,丫鬟便领她去换衣服。她换衣时,便瞧见墙壁上悬了一副画轴,上绘的是山月清溪。虽她不懂画,可却觉得这山月画得极是有神,清幽渺远,浑似不在人间。
如果能与心上人一道携手同去,与山□□度此生,那必然是一桩妙事。
她凑近了看,便看到画轴上有题字,落的名字叫做问山。
这倒是一个好名字。
柳如嫣暗暗记下了问山这个名字。待回到家中后,她便询问长兄柳愈:“这‘问山’所作之画如何?价值几钱?”
柳愈道:“不曾听闻。”
柳如嫣:“我瞧着他画的挺好,没想到竟然是个没名气的,连大哥都不知晓么?”
柳愈道:“我又怎会无所不知?若你有心,自己去查问便是了。”
柳如嫣说好。
柳愈虽是长兄,待她却不严苛,有时还颇为放纵。若非长兄教书习字,她又怎知道诗文中会有“生世一双人”这样的妙境界?
柳如嫣游走市集,却总寻不见问山大作,只得悻悻而归,派了仆婢多番留意。只可惜,市井之上,并无问山大作流传。
有一回,她还遇着了携小厮去买文房四宝的沈庭远。沈庭远是贵介公子,本可让家中下人代为跑腿,可他却要亲临店铺,仔细挑拣。买东西不买贵的,却挑些便宜货,还尽是些画具。
柳如嫣有些惊奇,问道:“沈公子为何不买那千金墨?”
“价格昂贵,却未必趁手。画画一事,看的从来都是人。心境沉稳,自然画中有神;若是笔技不行,便是用了千金、万金,那也是画不出来的。”沈庭远耐心答道。
说罢,还有些不知所措地避过了头,似乎是很少和女子说话。
柳如嫣点头,心道这个看起来文绉绉的书呆子说的也对——不会画画,那用再贵的纸笔也是枉然。把千金墨塞到鸡爪手里,也不见得大公鸡会画仕女图啊。
“你也会画画,那我问你,你可知道‘问山’是谁?”柳如嫣道,“我在你家中瞧见过那幅画,觉得画得甚是好看,想要买一副挂我房里头去。”
不能与心上人一同住在山中赏月,那自个儿在房间里挂副月亮,总成了吧。
沈庭远愣了一下,唇齿嗫嚅,小声道:“我……我也不大知情。那幅画,只是偶尔所得。若是柳三小姐想要,我遣人送去便是了……”
柳如嫣闻言,喜上眉梢:“哎!好。你瞧着是个书呆子,却挺通情达理。若是以后再有见到那问山的画,切记得喊我,我买。”
欣喜之下,她竟把心底喊着的“书呆子”给说出了口。
她得了那副山月清溪图没多久,便听到消息,说市面上有人卖问山的大作,要价还甚是便宜。柳如嫣为人爽利,便差人全买了下来。
这问山最爱画景,笔下尽是些野趣山水。有东篱日西,有枫叶垂红,有寒江飞雪,亦有牧童吹笛。柳如嫣看着画,便觉得问山是个颇有雅趣之人,和京城之中那些只想当大官的家伙可不同。
若是钻到了权势里,终日只想着向上爬,又哪能画出这种画呢?
只可惜不知道这问山是死是活。运气差的话,他兴许已死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