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他。”
我点点头,“我理解的。”
“他希望我能有自己的人生。”
我经过兰登格尔的身边,走下楼梯,“呵,他才不知道。”
我并不是忘了自己的梦想,只不过我所有的梦想,都是他而已。
我在心里说。
第四十一章
1945年十月末,我接到安娜的电报,从科特布斯前往纽lun堡。
庭审的那天天气好得令人心池荡漾,蓝色的天空像是水晶一样澄澈透明,阳光驱散了秋日的寒意,清爽的风吹过每一个人的心头。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个美好而幸福的日子,我微笑着回应每一个对我露出灿烂笑容的人,我想我已经非常非常平静。
我和安娜终于能并肩在规模庞大的证人区里获得一席之地。
长达一个小时的控方陈述让场内沸腾起来,人们的脸上写满了悲愤和怨恨。
越过嘈杂的人群,我看向被告席,他一如既往地表情恬静,姿态优雅,令他在这肃穆而激愤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那份贵族的气质在他的身上无论何时都不能被磨灭。他眉目之间停留着无法冲淡的矜持和病弱让他看起来苍白优美。很多人都像我一样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这种情形,又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而到了被告的轮流陈述,却让庭审的程序开始变得有些微微的混乱。
阿德里安的同僚们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来,有人在台上向纳粹党和元首致敬,有人激动地述说着伟大的德意志帝国。他们纷纷坚持帝国是正义的,拒绝向法庭认罪。
旁听席和证人席一片谩骂之声,人们的情绪过于激动,吵闹不堪,审判长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敲击着锤子。
轮到他的时候,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端坐在那里,就像过去那样等待着他的副官们自动噤声,于是所有人都安静了。大家都用一种非常奇特的眼光看着这个美丽的人,眼神复杂而恶毒。
但是他一如既往的冷漠高傲,目中无人。
站起来的时候,他前胸佩戴的铁十字勋章刺激了很多人的情绪,而他仅仅是用一种漠视的眼神扫视了下陪审团和审判长,然后人们听见他那令人难以忘怀的声音说:
“我接受所有对我的指控。”
场内一片窃窃私语。
他的同僚们开始发出不满的声音。
他虽然苍白消瘦,但是那金色的头发却依旧迷住了许多人的眼睛,而他口中说出的话却像是利刃和毒药一样,再一次伤害了那些在战争中饱受伤害的灵魂,他平静地说:“控方陈述全部都是事实。”
他身边的纳粹党员开始怒吼。
“不……”
安娜忍不住在我身边哭了出来。
“他承认了!”
“死刑!”
“死刑!”
“死刑!”
人们听到他毫不迟疑地承认罪行,情绪开始失控,很多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呼吁死刑。
审判长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敲击手中的法锤,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已经列队进入了法庭。
“罪恶!”有人在旁听席上大声喊:“让他忏悔!”
“让他在死亡面前忏悔罪恶!”
阿德里安冷冷地说:“但是我绝不忏悔。我绝不向帝国的敌人忏悔。”毫不在意下面越来越大的喧哗声,他说:“为了理想的杀戮并不是罪恶,那顶多只是一种牺牲。屠杀是不可避免的,我既然选择了向帝国效忠,就应该毫不动摇地为它奉献我一切,包括我双手沾染的血腥。作为一名帝国军人,我们需要在意的不是我们杀过多少人,而是要永远铭记帝国军队的誓言,‘上帝与我们同在’……”
“妖魔!”
“亵渎者!”
“你不配呼唤上帝!”
下面两席之中,人们纷纷开始怒吼,开始有人往被告席上挤去,审判长不断地要求肃静试图控制人们的情绪。
更多荷枪实弹的士兵开始进入法庭,压制住前台的混乱。
“不是这样的!”
安娜激动地站起来喊道:“仁慈的女士们,先生们,每个人都是矛盾而痛苦的,请不要错估了一个人在无法挣脱的责任后面隐藏的善良……”
人群的视线被转移过来,大家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安娜,继而全场哗然。
阿德里安也向这边看过来,他惊讶地看见了我。
我用力把激动的安娜拉下按住,然后站起来用身体挡住她。
我依次向审判长和陪审团的席位致意:
“尊敬的审判长阁下,尊敬的陪审团的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我保证我的发言绝对真实,请允许我陈述一段证词。”
阿德里安还未坐下,他立即站在被告席开口说:“这是一个帝国的叛徒,他曾经用谎言欺骗过帝国的信任,他擅长欺骗,他的证词是不可靠的!”
我微笑着看向阿德里安,然后又看了看全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