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街过巷,转过弯来,进了黎府。
抓了个小厮问道:“老爷呢?”
“回少爷的话,在书房呢。”
“哦···去吧。”
又是书房,他现在就怕进书房。
黎华磨磨唧唧地穿廊过堂,来在了书房门口。
咽了口唾沫,忐忑不安、七上八下地扣了扣门。
他公务在身,私跑回来,之所以不回家,一来是怕他爹训他玩忽职守,二来怕他爹问他为什么回来,他总不能说回来奉旨犯法吧。
他又不可能给他爹扯谎,他爹在官场里翻江倒海那么多年,只怕他的瞎话他爹一听就全是破绽,便打定主意避而不谈。
“进来吧。”
黎华推门进去,略带怯意地看着黎榕堂。
黎榕堂已和皇上闹翻多日,但依然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气定神闲、安之若素地坐在案前读书。
“爹。”
黎榕堂抬头,只见黎华站在面前,惊道:“你怎么回来了?”
黎华偷换概念,道:“儿子回来告诉您一个消息。”
“你要成亲了?”黎榕堂面露欢欣之色。
·····
他倒是没成亲,却已经有了两个儿子。
“不——皇上要开始铲除宁海王一党了。”
黎榕堂忽地恢复了刚才那副老神在在的神情,问:“谁告诉你的?”
“李轻烟。”
黎华将李轻烟说出来,为的是让他爹相信他的话绝不是空xue来风。
黎榕堂却道:“少和他来往,此人面露邪气。”
······
没想到他爹也偷梁换柱,将话题岔开。
黎华不敢和他顶撞,只能默默在心里更正:那不叫邪气,那叫做过分好看。
他不想跟他爹打太极,开门见山,忧心忡忡地问道:“那此事——?”
黎榕堂哗的一声打开折扇,扇面上的字迹分外熟悉——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这不正是茶净缘的字迹吗?!
黎华吃惊之余,更添疑惑,他师弟什么时候跟他爹扯上的关系?
只见黎榕堂面色如常、悠然自得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扇子,缓缓道:“时到时担当,没米就煮番薯汤。”
黎华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黎榕堂一脸高深莫测。
从小到大,黎华就没几次看懂过他。
黎榕堂忽地将扇子合拢,又变回了那副严父神情,喝道:“你皇命在身,擅离职守,还不快快回去!”
黎华慌不迭地连连应允,连跑带走地出了家门,真是的,连饭都不让吃一顿!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回去,消息阁重建一事还尚未打理好,他便快马加鞭地去李轻烟处取图纸。
他进门时正好遇上李轻烟要出门,问道:“哪里去?”
李轻烟见他回来,恍若找着主心骨了似的,猛的抓住他的手,一路拉着他到了一间房里。
这间房和李轻烟的卧房迥然不同——
极素极简,四面空壁,木桌木椅,棉帐竹席。
像是个修行的人住的屋子。
李轻烟拉他坐下,黎华看他心神不宁地样子,问道:“怎么了?”
李轻烟先是紧紧地抿了抿嘴,犹豫了片刻,启唇道:“我有些怕了。”
黎华以为是因为那晚他做的那个噩梦。
“有什么好怕的?”黎华重重地握着他的手。
“人一旦有了牵挂,便会怕。”
黎华一想,那此事毫无解决办法啊?总不能不让他有牵挂吧。
“那怎么样才能让你不怕?”
李轻烟没有回答他,却另开话头道:“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
黎华点点头,认真地听着。
“我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黎华正色道:“我有一句真心话,不知你信几分。”
李轻烟点点头。
黎华道:“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认为是对的,若是用的着我,甘心赴汤蹈火,即便不能为你冲锋在前,也应做你金汤后盾。”
李轻烟眼睛倏的红了,傻了一般呆愣愣地看着黎华。
黎华鲜见他有这副样子,笑着晃晃他,“你这是怎么了?被我附身了?”
“为什么?”李轻烟却问。
黎华理所当然地道:“哪有什么为什么?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我们已是一家人,不论内人还是外人,反正,你是我的人。”
他说的大大方方,李轻烟却听着害臊,难为情地别过头去,抽出手来,攥着衣袖一角,朝脸上掩去。
长袖轻拭泪,可怜惹人醉。
李轻烟听了这番话,恍若下定决心,迈步就往外走,回头对黎华道:“我带你去见个人。”
黎华起身赶上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