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任何人可以令我心甘情愿地去死。我从腰间拔出Jing钢制成的细钩,门锁轻易就拆开了。与此同时我感到一阵急遽的疲软,眼前的光线也渐渐变暗。
那杯酒我只喝了一口,毒发却如此剧烈,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实在是异常的急切。
我扶着墙壁,走出去,迎面就看见那个给我倒酒的男仆,他一看见我,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
“卫兵——”他大喊一声,然后手伸向怀里,我冲他嘲讽地讥笑了一下,在他衣襟里的匕首还没摸出来之前,我袖里的尖刀就已经割断了他的喉咙。
楼梯上传来四五个人的脚步声,其中夹杂着佩剑和盔甲相互碰撞的叮当声,我想了想,便顺着高阁的阶梯往下,通向空中花园的方向跑去。
我的头越来越昏沉,依稀之间可以模糊看见空中花园那条种满奇花异草的碧绿小径,小径两旁是喷泉和巨大的鸟笼,我沿着小径逃跑,直到一扇漆成松石青色的Jing致门扉前。
我砰地一声推开那扇门,闯进装饰着粉色丝绸和各色琉璃饰物的绣阁里。
绣阁里相对坐着两位美丽的贵人,其中一个是教皇的女儿,另一个是她的侍女。
“啊——有刺客!!”
侍女跌落了手里的绣盘,发出惊恐的尖叫,金发的公主立即掩住她的嘴。
我关上门,冷汗已经流到我的眼睛里。
鲁克蕾西亚看着我:“米凯莱托,你怎么了?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血……”
我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抓住她的双臂,将一枚用来换酒的羊头铜币塞进她纤巧的小手里:“鲁克蕾西亚,帮我找人……”
说完这句话,我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光了,昏过去的一瞬间,我看见鲁克蕾西亚那双被惊讶充满的大眼睛。一如我当初见她时那样,透明到没有色泽的眼珠,如玻璃球一样纯净可爱。
她会救我吗?
无论如何,我都好想再见到西泽尔……
看他对我笑,对我生气,看他对我露出各种各样丰富的神情,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生动表情。
在一片黑暗里,我仍能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钟声,恢弘,庄严。
是西泽尔回来了吗?
带着他绿眼睛的新娘,穿过凯旋门,接受大道两旁罗马城民的膜拜与欢呼。
那钟声令我想起西泽尔从瓦lun西亚回到罗马的那一年,他才十七岁,罗马的每一座钟楼也像这样为他敲响。
西泽尔穿着圣洁的红袍,骑马经过凯旋门,走向梵蒂冈。
在漫天的花瓣和彩带中,他转身对我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米凯莱托,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瓶子里装着细腻的白色粉末,我抬了抬眉:“大约是什么取人性命的恶毒玩意吧。”
“你真聪明。”西泽尔微笑着,轻轻一吻装着毒药的水晶瓶:“这是撒旦的魔毒,坎特雷拉。”
西泽尔骑在马上,道路两旁的罗马城民向他挥舞着花束和常青的绿叶,他对我说:“米凯莱托,我是一个投毒者和侩子手,我回到罗马,还要继续无数的Yin谋和杀戮。然而,你看,”西泽尔指向道路两旁热切地仰视着他的人群:“这个世界愚蠢得可怕,即使是魔王,人民也会高唱着赞歌迎接你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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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魔王
1503年四月,博洛尼亚城邦。
清早,靠近码头的露天市场上便开始展销异国运来的鲜花和奇珍异果,人声鼎沸。
我等在市场的入口处,隐藏在人群中,从帽檐下觑见一行衣着华丽的贵族从码头的方向朝这边走来,然后站在路口四面张望。
不一会,一辆赤金色的六座马车朝这边疾驰而来,停在那几个贵族身边,仆从跳下马车,为主人拉开车门。
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从马车中走下,黑发黑衣。
我吃了一惊,站直身体。
西泽尔?
怎么会,我心想不太可能。
以现今西泽尔如日中天的权势,已经不需要亲自处理波吉亚家以及教皇国这些琐碎的外交事务。今天这几人是教皇的心腹,从罗马来。因为亚历山大六世费尽心机,一直想把这座北部的大城揽入波吉亚的版图之中,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联络博洛尼亚邻近几地的世袭贵族,加强对博洛尼亚地区的施压。
那个黑发黑衣的青年是谁?
我从人群中穿行过去,黑发男子与波吉亚家的使臣们寒暄几句,将那几人请上马车。
从举止来判断,那青年身份不低。远看去,无论是身材,头发,甚至是面部轮廓,都与西泽尔有几分相似,想必是一位不俗的美男子。然而他与人态度亲切,和西泽尔那种天之骄子的神气有着天差地别。
我叫来自己的马,远远地跟住他们。
马车一直快速行驶着,驶出博洛尼亚城,然后沿驿道一直往北,往费拉拉的方向而去。
傍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