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却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恰到好处的融融暖意,像是有谁把四月天里的暖阳搬到了这Yin气森森的地府黄泉一般,让那些仿佛浸透了他骨骼经络的寒气迅速地冰消雪融,再不见了踪影。
他想了想,总觉得眼下情况邪门得要命,而这老者对姜云舒的态度又热情得十分诡异,让人无法不忧心,便抓了个说话的间隙,向那来历莫名的老头子抱拳一礼,郑重道:“多谢前辈救助之恩,只是晚辈尚有要事,不敢在多叨扰前辈,须得告辞了。”
姜云舒眉头轻轻一动,尚未说话,那老头子已先挤眉弄眼地笑起来:“你这娃娃都快冻死了,居然还不忘替人着想,怎么,是嫌老朽话多了?还是怕我欺负了你这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妹子?”
姜云舒噎住,下意识摸了摸下巴,深觉这老头子眼瞎,脸上却驾轻就熟地浮起了一副童叟无欺的假笑。
可老者却不知那根弦搭错了,说翻脸就翻脸,促狭的戏笑还没褪干净,突然毫不含糊地把松垮的面皮往下一沉,然后直起了脖子。
只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他周身气势就天差地别,不再像是个唠唠叨叨的老乞丐,反而Yin沉肃重得如同忘川倒灌,一墙之隔的水声骤然模糊下去,但shi冷沉重的水汽却陡然漫了上来,将这方寸大的小屋塞得没有一丝空隙。
姜云舒一凛,只觉像是被人突然在胸口塞了一块寒冰,一时间连心肝都坠到了底,她面色不由变了,轻佻的笑意一点点沉落,露出了底下平淡得近乎冷漠的本相来。
老者抬了抬手。
他的手苍老却有力,手指瘦而长,关节突出得过分,像是虬结的树节,食指中指凌空轻轻磕了两下,在第三下刚刚碰到一起的时候,姜云舒胸口忽然轻微地烫了一下。
她一怔,而后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吸了口冷气,双手飞快地结起咒印。
但是已经晚了。
一道墨迹淋漓的纸符在半空展开,上面的一笔一画都再熟悉不过,而脚下炉火倏然一跳,一缕火光轻轻巧巧地从炉内窜了出来,腾跃到了一人来高,正好舔上了符纸一角。
姜云舒脑中“嗡”的一声轰鸣,像是无数根琴弦一齐绷断,一口血气从胸口涌到口中,被她咬牙咽回去,她翻手拔剑,夕风凝成一束,同时破空而至。
老者饶有兴致地望过来,喉咙里古怪地笑了半声,姜云舒的动作迅如风雷,而他却慢得像是行将就木,但不知为何,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里,他却能凭着这无论谁看来都迟缓得要命的动作做了好几件事。
他先是举手一弹指,空中已烧成了灰的纸符便倏然散开,而就在纸灰四下飘散之前,他又慢悠悠地探身把方才介绍过的那张“道祖请帖”抓在了手里,凌空一挥,细若微尘的纸灰就一星不漏地全都被招展的绢布给裹了进去。
老者抖了抖绢布,上面乌黑焦黄的污渍连同纸灰一起簌簌而落,牙白的布面上墨痕如新,看字句措辞,果然是一张十分考究的请柬,只不过,在这寥寥几行字之外,原本空白的部分却突兀地多了些奇怪的咒纹。
等一切都做完了,老者这才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捏着绢布一角往前一递,不偏不倚,正好停在姜云舒剑锋指向之处。
寒光猝然而收。
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像是被凭空截断了,上不来下不去地悬在半空,姜云舒满面震惊,老者却好整以暇地眨了眨眼,再次贼笑起来,意味不明道:“第三张。”
卢景琮被这起止都十分突然的变故惊住了,他没听明白老者的话是什么意思,心念百转之下,一时并未出声,而本来就毫无存在感的阿良更是一副懵懂之色,目光茫然地在三个人脸上打转。
只有姜云舒听懂了。
虽说听懂了,却也更加迷惑,蒹葭剑在她手中一闪,化作一道青光蛰伏不见,她缓缓垂下手来,盯着那幅绢布凝视良久,轻声确认:“第三张?”
老者的腰又佝偻了回去,脖子微微往前探着,像只从壳里伸出脑袋烤火的老乌gui似的,笑眯眯地点头:“小姑娘可得记住了,这是第三张。”
姜云舒没作声,沉默着伸手接过绢布,仔细而爱惜地轻轻拂过上面一圈咒纹,忽然抬头:“你究竟是谁,有什么意图?”
许多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不着调地东拉西扯,更习惯了揣着明白当糊涂地粉饰太平,除非有十足把握,否则极少会这般直眉楞眼地把窗户纸捅破,舍弃最后一点回旋的余地,可在这个时候,姜云舒突然就没了和人嬉皮笑脸的兴致,她小心翼翼地把绢布贴身收好,而后注视着对面那张苍老得不辨妍媸的脸,深深吸了口气,再次问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老者眯起眼,觉得有趣似的笑了笑,刚要说话,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脑袋一偏,目光直勾勾地盯向墙壁,像是要透过厚实的石墙看到外面的景象。紧接着,他便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伴着沉重的关门声,卢景琮低声问:“他刚才是什么意思?要不要先离开?”
姜云舒摇摇头。她又何尝不觉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