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神贯注的拍了一小时,摄影师突然皱眉,从相机边伸出头打量模特儿,倏地问,「Steve,要不要休息一下?」
「啊?」陈曨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甚麽?」
「需不需要休息?」摄影师重覆。
「不。」陈曨摇头,「可以继续。」感觉才进入状况不久,刚才拍的照片应该不很满意。
「噢…好。」摄影师奇怪地搔搔头,说不出甚麽情况,他看著相机显示的电子萤幕,觉得Steve的样子和平常似乎略有不同,但又说不出个明白,见本人坚持,便继续拍了。
又三十分钟的连拍,灯光亮了又闪、亮了又闪,陈曨几乎两三张照就换一个动作,表情很到位,大概拍有二百来张,摄影师心满意足的抬头,「好了,去换衣服,换下个。」
陈曨颔首,步履缓慢的走下摄影棚,摄影师哼著歌,正回看著刚才拍下的成果,突然身後一阵阵惊呼,他吓得转过头来,只见化妆师服装指导等後勤乱成一团,又是尖叫又是大喊,原来是Steve昏倒了。
这所谓的圈子 九
九、住院
陈曨睁开眼睛,见四周都是白花花的墙和摆设,似乎很清楚自己发生了甚麽事。揭起被子,所幸他臂上没有挂上任何点滴,他四处张望、寻找可以穿的鞋子,最後在床边小柜的底下找到一双胶拖鞋。
身上的病号服有点过大,宽松单挂在身上,使他显得更加瘦削。他并不喜欢那阵消毒药水的气味,但在这个室内,根本无处可避。
这个房间很宽广,只有一张病床摆放正中央,显然是个不同档次的私人病房,陈曨拿起门边的电话,脑里默背出经纪人的号码。
「莱斯?」
「Steve?」莱斯的声音带著惊讶,「你……」
「我醒来了,你在哪里?」
「就在走廊,等一下。」
不过数秒,熟悉的高大身影便快步的外面跑来,莱斯前额的发有些乱,几绺垂下来叼著眼睛,「觉得怎样?」
「还好。」陈曨很平静,近乎昏睡的一觉,现在倒觉得脑袋极清醒,「我这是过劳吗?」
「……你知道就好。」莱斯有些责怪的看了他一眼,把人按回床上,「我帮你同公司说了,拍摄延迟一天没问题,你就睡一觉,再让医生给你观察。医生说你血糖低,饮食不均,你这是怎麽回事?」
陈曨不说话,他心里其实很茫然,他有努力吃啊,不过有时胃真的没有饥饿感,他也不想勉强把食物往肚里塞,没想到营养不营养的问题。
「老板正乘车来看你。」莱斯抬腕看表,说,「应该一会就到。」
陈曨垂下眼,不知在想甚麽,他向来就是个内向的人,和寡言的经纪人一起,是一同的鸦雀无声,在工作中过劳昏倒,听起来似乎严重,事实上却是简单一个累字,莱斯不是会多说花巧话的人,陈曨亦不需要。
枕在病床上,陈曨忽有所感似的,将目光转向莱斯,莱斯的视线同时垂下,对上他问,「怎麽了?」
「他们……不会把我换掉吧?」陈曨不甚肯定的问。
莱斯先是一愕,而後意识到对方所指的是这次的工作,目光渐渐的就变得平静,他伸手,很轻的揉了揉陈曨的头发,用他经纪人的专业来保证,「签了约就不会,否则他们是要赔钱的。」
「嗯……」陈曨这就放心了,拉起被盖著半张脸,「记得跟安东尼说,我昏倒了。」除了工作,逢星期一、三、五,他晚上都得去安东尼那里报到,风雨不能改。
「我说了。」
「嗯。」陈曨满意的颔首,也只有莱斯可以明白他的心思。他把挂在心头最要紧的两件都交给经纪人去打理,正惛惛然想要沈眠下去,外头叩叩作响的门声,史莱哲眯著那双凶狠锐利的蓝眼睛,大步踱进来了。
「情况如何?」他先看向莱斯,对於床上醒著的陈曨,倒不是很关切。
「跟马德里的公关联络,他们表示可以理解,拍摄延期两天不是问题,他们本来就有预好档期。」莱斯瞟了陈曨一眼,「Steve是在工作地点昏倒,摄影师和後勤都亲眼目睹,送院时又被记者拍倒,我们这边有理据。」
「嗯,风声一传,要自告奋勉去顶替的人都来了。」史莱哲不屑的道,这才斜眼看向事件的主角,「Steve,身体怎样?」
「死不了。」陈曨撑起身子,「马德里要换人?」
「他们不敢。」无视墙上挂著的禁烟告示,史莱哲从口袋取出烟包,咬了一枝点上,「是有人自作聪明,以为可以替补上。」
陈曨不语,他知道这行业的竞争性很大,自己又不是甚麽世界知名的名模,拍摄档期是不会为他而延後的,行内人都清楚这个事实,所以已经纷纷把人选送过去,等著陈曨空出这个肥缺来。
「不用太担心,一天两天的,不是甚麽大影响。」见病人一脸惆怅,史莱哲拍拍肩头安慰,「要不然,就叫安东尼帮你去说个话,包准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