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淡淡颔首,便自个儿上楼了。铜雀按着以往温凉的习惯,并没有跟着温凉一起上去,在楼梯边就停下来了。
……
弘晖今年十四岁,作为一个不大不小不尴不尬的年纪,他在上书房的日子比以前过得好多了。
自从大皇伯二皇伯三皇伯八皇叔这几位接连跟排山倒海一样出事后,唯独只有他父王一枝独秀好好的,弘晖便微妙地察觉到上书房的气氛格外的不同。
在太子仍在的时候,上书房一贯是弘晢等人的天下,说一不二便是如此,连太傅都很少去关注他人的事情,一心只想着弘晢。
那时候大多数人也没想到后续的事情是如此的快速,两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弘晖隐约感觉到了紧绷的气氛,却没有流露出什么。
随着胤禛地位的水涨船高,旁的人也开始注意到了弘晖的存在。
从前一直靠着弘晢的那些人像是一眨眼间突然发现了弘晖的存在,不管弘晖走到哪里都会第一瞬间被人所发现。这样的感觉有些奇怪,弘晖在忍了些时日后,也就习惯了。
如果不是当初胤禛曾特地叮嘱过弘晖,或许眼下弘晖也会有点飘飘然。可偶尔在外书房对上父王严肃的脸色,弘晖心里的那点气泡眨眼间就被戳破了。
有如此肃穆的父王,要是弘晖敢撒欢,想必要被扒皮。
下午回来的时候,弘晖比往日的时候还要劳累。他本是应该在两刻钟前就先回到府上,途中被着个熟人拉去,没想到又是一场热闹的宴会,他也不好转身就走,待了半晌才寻了个借口离开。
弘晖本来就是他们巴结的人,眼见着人要走,他们也不能阻拦。
弘晖扯了扯衣襟,人有些烦闷,看着贴身侍从说道,“以后他的帖子就算到了府上,直接丢了便是。”那內侍低声应是。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往往被弘晖打发了的都是那些自以为靠近了弘晖,想借着他生事的人。今天这个本来算是亲近弘晖的,没想到依旧还是这般,让弘晖心里有些不大舒坦。
弘晖道,“先不回院子,去书楼看看。”
今天太傅教的东西还有些不大明白,弘晖想着在饭前还是去看看的好。书楼虽然有着夜灯,然在寂静无人的时候,还是有些诡异。
弘晖迈着步子到了书楼,楼下是熟悉的守楼人,以及一个不太熟悉的侍女。
他挑眉看着两人同他行礼,又看着二楼的楼梯,心中恍然,该是先生来了。弘晖心中有些雀跃,登楼而上,果然在靠近窗边那处桌子看到了温凉。
温凉听着动静,侧头看过去,一双漆黑的眼眸让弘晖有些不自在。
先生哪里都好,就是这视线总是有种勘破人心的感觉,小时候还没有多大的感觉,等到现在才发觉那是种多么敏锐的触感。
弘晖欠身道,“许久未见先生,先生风采如昔,弘晖心中欣喜。”
温凉站起身来,袖手而立,“弘晖如是,请坐。”
弘晖露出笑意,在温凉对面坐下,他的视线落在温凉身前摊开的书籍上,上面恰好绘制了一面海路图,这让弘晖想起了今日太傅曾说过的问题,不自觉问道,“先生以为,海禁是必须的吗?”
温凉微挑眉看着弘晖,又敛眉看着他刚看了一半的书籍,淡漠言道,“是宫中太傅讲解到了此处?”
弘晖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轻声言道,“太傅言说,这广州处的戒备太浅,应该对倭寇海贼等严加防范,不能再让渔民靠近海面,同时该紧闭海线,免得他们同海贼接触过多,变得难以控制。”
太傅所说的话自是不可能这般直白,这是经过了弘晖自个儿的理解后的简化版。
温凉淡声言道,“倭寇早在明末清初后便渐渐消失,海贼也几乎是无稽之谈。眼下福建广东等地盛行的并非真正的海贼,不过是带着反清复明色彩的团体罢了。朝堂想要禁止这些势力,便需要个彻底的名头,如同数年前砍杀了朱慈炤一般,只是为了掩饰这些事情的面纱。”
弘晖有些呆滞,半晌后回过神来,面带薄怒,“难道便能如此随意愚弄?!打击这些势力本来就是朝廷该做的事情,竟为了这样的目的不允许渔民下海经商,这也着实太过了!”
温凉淡漠言道,“教导你的太傅想必是个激进的性子,不许渔民片板下海的政策的确曾在四十几年的时候打算出台,那时候已经被你父王带人压下,暂时还未实施。”
弘晖抿唇,看来也并没有因为温凉的话而感到安慰,“父王曾给我看过珍善阁的账簿,光是这一家店的经营,便比得过其他店铺综合的一半,若是能同外朝互通有无,想必也是件好事。”
温凉没说这珍善阁能落脚是经过了多大的努力,也没有说是因为这难得新奇的方式才引来这样的销路,更没有提及那新式的管理曾花费了温凉多大的力气,若是这一切能让弘晖产生这般影响,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教育是一代传承一代的事业,这需要旷日持久的坚持。温凉无法动摇得了康熙帝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