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亲爹与那长公主之间那些事,还是李煦对命运的无奈与逃避,都让柳琇蕊心中如同被大石压住一般,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相信自己的爹爹不会是那等没有责任心之人,也相信那长公主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可她却心疼自己的娘亲,有这么一个人横在中间,得多膈应啊?
至于将要离京的李煦,她虽同情他的遭遇,亦清楚他的无奈与无辜,可大伯母与他的关系,注定了她不可能置大伯母的感受不顾而与他交好。是以,她只能在默默地祝福他能早日摆脱身世的束缚,走上属于他自己的人生之路。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柳纪两家的婚期将近,柳琇蕊在京城的日子并不算长,认识的人有限,可架不得她身份高,故每日借故添妆而上门的人倒也不少,这其中,便有广林伯府庶出二房的嫡小姐,排行第二的李筱玉。
她打着添妆的名义上门,柳琇蕊也只得客客气气地招呼着。待李筱玉离去后,她迟疑了一会,终是拿着李筱玉送的一套绿翡翠头面到了李氏处。
李氏听了前因后果,只是笑笑地摸摸她的额角,“她既然给了你,你便大大方方收下吧!如今广林伯府两房争爵位,她不过奉父母之命来威国公府寻求支持的。”顿了一下,又拉着柳琇蕊在榻上坐下,柔声教导道,“伯母原想着你至少还得过一年多才出嫁,倒不想这般快便要嫁人了。阿蕊,你要记住,嫡庶嫡庶,万不可乱。伯母便是与、与他们有些过节,可却也绝不会帮着个庶出子打压嫡系。”
柳琇蕊点点头,偎着她轻声道,“阿蕊知道了!”
李氏怜爱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心中那股沉痛被小侄女即将出嫁的离愁别绪冲淡了不少。
“嫁人了便不能再这般腻在伯母身边撒娇了,得好好孝顺公婆、侍候夫君、打理内宅。慎之是个好的,纪家父母为人和善,家里人口虽调零了些,可却没有高门大户那些糟心事,你以诚待人,自然亦会得到旁人的真心看顾。”
柳琇蕊往她怀里钻了几分,情绪低落地‘嗯’了一声。
李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庞,“起来,伯母去拿些东西来。”
柳琇蕊听话地坐直了身子,看着李氏往里间走去,不到片刻的功夫,便见她捧着个锦盒出来。
“这枝凤钗,是你祖母当年赐予我的,如今我便把它转送给你,望你与慎之能举案齐眉,一生平安顺畅。”李氏打开锦盒,将里面的金丝凤钗拿了出来,亲手插在柳琇蕊发髻上。
柳琇蕊摸了摸插在发髻上刚新得的凤钗,眼眶微红,搂着李氏的腰肢呜咽着道,“大伯母,阿蕊舍不得你!”
“笨丫头,女大当嫁,你便是嫁了人,也仍是大伯母的小阿蕊,这一点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李氏拥着她,视线亦变得有些朦胧。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她身边有情深的夫君、孝顺的儿子、和善的妯娌、贴心的侄女,还有懂事的侄子,旁人终其一生恐怕都不能像她这般拥有这么多的真心实意,她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纪家远在燕州,柳琇蕊自然得在兄长的护送下提前启程。所幸燕州亦算得上她半个故乡,是以虽离京城远了些,可终究比起孤身远嫁的女子要好出不少。
临行前一晚,柳琇蕊偎依着高淑容说些女儿家的悄悄话,高淑容始终含着浅浅笑意听她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
“娘……你和爹……”柳琇蕊思量再三,终是有些犹豫地问出了这个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
高淑容身子一僵,无奈苦笑,也是,她这段日子的表现太过明显,儿女察觉实属正常。照理说她都与柳敬南做了二十余年的夫妻了,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那些情情爱爱本不应再是生活所重,不管怎样,他都是她的夫君,她亦相信他不是那等寡情之人。可,终究是有些意难平……
“娘突然想起有样东西忘了给你……”高淑容一边转移话题,一边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锦盒,顺手打了开来,一把闪闪亮的剔骨刀映入柳琇蕊眼中,生生将她吓了一跳。
“娘,这、这是……”
高淑容笑眯眯地道,“这是娘出嫁前你外祖母给的,若是将来慎之敢对不住你……”
她脸上和煦的笑容,配上闪闪发光的剔骨刀,让柳琇蕊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可也只得硬着头皮将盒子盖好,接了过来。
“多谢娘!”
外祖母,果真是个了不起的!
高淑容温柔地道,“娘自是希望你永远也用不上这刀,但总得有所防备不是,咱们虽是女流之辈,可偶尔也得硬气起来,让人轻易不敢欺负了去。”
“嗯嗯,阿蕊懂了!”柳琇蕊被她轻轻柔柔的语调弄得更是冒起了鸡皮疙瘩。
这刀,娘不会已经用到爹身上去了吧?想到这段日子父母的相处 ,她觉得这个可能十分接近真相。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明白一早便要起来了!”高淑容轻轻拍拍她的脸庞,催促道。
柳琇蕊无奈,只得抱着新得的礼物告辞离去。
她刚进了自己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