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简直是垂直的, 需要捉住一旁的绳索才能爬上去。
而丹霞书院就建在这样陡峭的山腰上。此时读书人讲究“君子六艺”,书院多喜欢建在名山之中, 学子们每日上学,也是一种锻炼。
天还蒙蒙亮,山路上已经有很多少年行走,位于山脚下的一道泉水跳跃着溅起水花,两个十六七岁的学子伸手捞起一把清冽的泉水洗脸, 青春的脸上挂着水珠, 如同挂满了珍珠闪闪发光。
“喂, 你们不要玩了,还不快些, 先生要上课了。”
山腰上传来清亮的喊声。
少年们连忙答应, 笑着往上走。
众人听着,都是会心一笑, 真是恣意快活的青春年少啊!
还未爬上多高,年长的傅长史就已经气喘吁吁,靠在一旁的石阶上略作休息。倒是越王,脸色虽有些发红,气息却是绵长,并不是很吃力。
顾桓想起初见陈易时,那个自称体弱,连骑射课都不上,坐在场边吃瓜的苍白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长成身姿挺拔、玉树临风的年轻亲王,所谓“体弱”何尝又不是一种自我保护?
到了山腰观日亭时,金黄色的太阳已经冲破层层彤云,金色的光芒照耀着大地,晨雾也渐渐散去。
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山路上的少年都在向山腰一间阔朗的厅堂聚拢。
这就是丹霞书院,比山中南华寺的佛殿还要疏朗宽阔,远远地,透过落地的大窗可以看到其内摆满了坐垫,足可容纳百多人同时入座。
此时已经有不少学子进入其中,互相说笑着打招呼,熟门熟路地在自己的坐垫上坐下,一张张青春年少的脸上洋溢着如同晨光般的勃勃生机。
“走吧!我们也去上一堂课!”越王兴致勃勃地率先前行。
众人连忙跟上。
丹霞书院本来就是此行的目标之一。藩王镇守一方、辅国安民,文教也是重要内容,若是治下能出一个状元,对于藩王来说也是面上有光。
越王一行在学子们诧异的目光中在后方的坐垫上坐下。
虽然学子们事先没有得到通知,不知道这一行人是做什么的。但是也能够看出与寻常游客不同,尤其被围侍在中间的越王更是威仪赫赫、气度不凡,即使身着常服,也能感到服饰处处华贵,而四周的侍卫也是仪表堂堂、身姿矫健……
有那心思灵活的,都在心底都思量起来,不由得坐得更端正了。
木铎的声音咚咚的响起来,还在厅堂外的学子们加快了脚步,学堂内很快就坐满了人,瞬间安静了起来。
一个身材高瘦、年约四旬的男人出现在讲台前。
他穿着干净利落的青衫,眉目清肃、神色庄重,手中握着一卷旧书,举手抬足间透出儒雅之气。
想必就是莫长史昔日同窗、丹霞书院的山长林先生了。
果然,只见他双目环视了一圈,在看到越王一行时微微颌首致意。
厅堂里立即响起齐齐的施礼声,百多名学子在坐垫上躬身长礼,林先生坐在了最前方,抬手示意起身。
丹霞书院自然不只林先生一位先生,但只有他一人是在此大厅授课,也只有他的课,才如此座无虚席。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醇厚的声音在厅堂间回荡,在座的学子们脊背挺直、坐姿端正,无比认真地倾听。
今日讲的是,越王等人自然也学过,只是不同的人对经义有不同的见解,此时也是仔细聆听。
顾桓却不由得回忆起文华殿上学的时光,目光掠过陈易和江淮,有些回忆和感伤。
林先生讲起课来全神贯注,尽管知道堂下就坐着越王,也是半点没有分心,这趟课足足讲了半个多时辰。
下课之后,林先生才在学子们诧异的目光中走到堂下,站在越王面前,郑重地行了一个礼,说道:“越王殿下千岁!”
学子们悚然一惊,立即轰然跪下,全场响起了嘹亮的行礼声“越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属官侍卫早已避让到一旁。越王带着和煦的笑意,命众人起身。
才说道:“本王微服而来,林先生何必多礼。”
“礼不可废。”林先生垂首站在一旁,神色恭敬。
丹霞书院是官学,山长自然也是朝廷的官员,虽然读书人清高,林先生却不是不通庶务之人,此时引着众人到书院待客的茶室中去,一路上谈笑风生、礼节周到,因言之有物、气度风流,又不显得谄媚。
顾桓心下诧异,不由得望了依旧沉默寡言的莫长史一眼。心道,这位林先生倒比莫长史更善言辞些。
茶室中,分宾主坐下。两个青衣童子站在林先生身后,林先生却是亲自泡茶。
泡茶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简单得甚至只要两个动作就可以了:放茶叶、倒水。
但是在林先生做来,却是寂静优美,带着一丝禅意。
茶叶在青瓷杯中起起伏伏,渐渐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