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看起来很年轻。”薛明珠两只帆布鞋来回踩来踩去,靠在货架上。
尹觉明笑出声来:“你觉得我看起来多大?”
薛明珠想了想:“跟驰哥差不多年纪吧……不是吗?那你多大?”
“比你驰哥还大四岁。”
“完全看不出来啊?”薛明珠又赞叹道。
“那你看我多大?”
“十九岁。”
“那你眼光比我准很多。”
“是你蓝山哥路上跟我说过。”尹觉明弯了弯唇角。
“好啊,你耍诈。”薛明珠也跟着笑起来。
尹觉明买了一瓶花露水和风油Jing,还买了一卷凉席和一袋橘子。
薛明珠有些出乎意料,等在车上的蓝山更是,这些东西如果要他爷爷下午出门散步买都不奇怪,放在尹觉明身上仿佛就很奇怪了。
把东西放好后,尹觉明就坐在副驾驶吹空调。早上空气还算凉爽,毕竟在山中,现在日头渐渐高起来,才觉出热。蓝山既然带他来找薛明珠,就算多给他介绍个朋友。既然来了,蓝山便帮着薛明珠一起卸货。看一眼就知他们两个都很熟练,速度很快,男孩子的rou体在热气蒸腾的夏日中散发着青春的荷尔蒙。
尹觉明开着空调,将墨镜倒挂在耳后,胡乱拨拉着副驾驶和驾驶座之间的抽屉:一盒泡泡糖,几颗钉子,几块钱零钱和名片。
他一边翻弄,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外头两个人聊着,后来就不翻弄了。尹觉明靠在窗口,似也被这样气氛感染,很试图回忆自己这样的年纪在干什么。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梦里,他看到秦硕的婚礼。尹觉明坐在最后排的椅子上,身旁坐着蓝山。蓝山递给他一支白玫瑰,梦里他自然知道,那是秦硕从新娘的花捧上抽出的一朵。尹觉明很优雅嗅了嗅手上的白玫瑰,让后将玫瑰留在椅子上,起身立场。
梦中他步履从容,甚至觉出轻盈,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十足没良心的坏蛋。
忽然众人欢呼,新娘掀开盖头,是薛明珠的脸。薛明珠手捧花球,向天一抛,正落在尹觉明怀中。尹觉明到这时才有些乱阵脚。他猛然转身,撞进一个怀抱。这怀抱炙热而青春。
尹觉明仰起头,然后地动山摇。他没看清对方的脸,反倒看清面前越来越清晰的山路。
从梦境中醒来,很不适应,耳边是汽车嗡鸣声。靠椅皮子已经发热,尹觉明起身,发现出了一脖子的汗。
这个梦无疑是荒诞的,不过醒来没有蓝山,没有秦硕,没有薛明珠,驾驶座的人已经换成张弛,正侧过头打量他。
“我这是睡了有多久,你都回来了。”刚睡醒,尹觉明的嗓音不自觉带着股性感的沙哑,悦耳动听。
张弛之前怕他热,一直开着空调,安静的车厢中有些勾人的声线就十分明显。张弛递过去一张shi巾,将车在路口缓慢停下。张弛投掷在尹觉明身上的视线带三分热度,尹觉明揉了揉眼,蜷缩起身体也回望他。
“你大病初愈,不需要回去休息?”他说这话时,仿佛尹觉明只要说他不舒服,他就立刻调头送他回家。
靠近些了,张弛身上带着木头的气息,还有青草味儿。尹觉明往后靠了靠,乖乖让张弛的手背在他额头上探了探。
“嗯,正常。”张弛又坐回原位,车子缓慢启动。
尹觉明松了口气,不知刚才是不是他的错觉。
“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吃饭。”
“外婆呢?”
“他下午有茶会,刚才给她打过电话,不和我们一起了。”
张弛问尹觉明想吃什么,他说不上来。烈日炎炎,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日头最烈的时候。打开车门就能感到一阵热气,好在镇中环山,还有河流,扑面的风是清凉的,不像城市中闷热。
镇子里有家兰州拉面,味道地道很不错,尹觉明因为天气热而胃口不佳,思来想去也不知吃什么,张弛索性就带他去了。因为刚睡醒,天气又热,尹觉明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但他一路上都在观察张弛——这个男人,实在不像二十四岁。尹觉明总觉得他在撒谎。
张弛一路上,同许多人打招呼,有便利店的人,路口打牌的人,理发沙龙剃头的大爷,包括到了那家兰州拉面店,店老板和每个伙计他都认识。尹觉明觉得很新奇。对他自己而言,四年大学却连学校一半人都认不全。
即使在更早,在他更年轻的那时候,他身上也没有张弛这样的生命力。仿佛身边的一切,他都愿意毫不懈怠地接纳,去了解。
尹觉明到来,就立刻融入到这归属于张弛的“一切”中去了。
吃饭的时候,尹觉明问起薛明珠。
“他啊。”张弛一口气喝完一整杯水,笑得有些耐人寻味,“听说他爷爷那一代在旗,后来就大隐于市了。这是一方之词,照我说,他爹哄他也不是没可能。不过薛明珠这个名字,本来就有点意思。”
尹觉明没说话,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