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什么需要在意的,就是怕苦着了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想找个安生一些的地方稳定住下来——四处奔波的话,恐怕有些吃不消。”
“呃,也是,真要等到日后一切安定下来,你这孩子都该学会说话了。”姜云迟应声点头道,“不过啊,樾言他为人再怎么刻薄,也不可能会跟自己的孩子过不去。等古晁城这阵风头过去了,他必然会抽时间来好生照拂于你,所以……你也没必要对将来的去向太过忧心。”
“嗯,我知道的……”缓缓将那一瓦罐热汤自灶台间捧了下来,我熄了柴火,方要端着它直往屋里走,反是被姜云迟一手匆匆接过,盯着我,故而轻轻笑道:“得了吧,有了身子的人也不知道注意着些,摔着了可该如何是好?”
我愣了愣,见她难得这样贴心温柔,便只好低低放下了手臂,转而跟着她缓步挪出了厨房。
姜云迟一向是个话痨的人,这会子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便一个劲地边走边问道:“话说,孩子叫什么名儿想好了没,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们都不知孩子该和谁姓。”我轻声细语道。
“这还不简单,祖姓当为言,孩子生下来认祖归宗,天经地义。”
“我倒是觉着姓沐挺好的,当初带阿言入宫的那位沐叔叔虽走得早,但他毕竟待阿言有恩,也是不可或缺的一个存在。”我柔声道,“往后孩子生下来,还是有必要去他墓前探望一番。”
姜云迟听罢只是频频皱眉道:“哎,成亲生子果真是件麻烦的事情,如果是我的话,宁愿就此独自一人逍遥一生,也不愿为这些繁琐之事所束缚。”
我笑了笑,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忽闻耳畔风声大作,心头登时一跳,再偏头时,便听得姜云迟陡然一声厉喝道:“快趴下!”
身体尚未及时作出任何反应,一支疾飞而往的锐利箭矢已是生生自我颈边横擦而过,凌然撕裂我臂间一片绵软的衣角,最终狠狠钉入正前方所在的墙头深处,无端于我肩头留下一道狰狞的划痕。
我挣扎着退后数步,反被姜云迟扬手一把捞回身边,瞬间拔刀出鞘以相抵护,而方才细心熬煮的热汤登时被抛至空中,翻滚涤荡着洒落了一地。
大堂内前一刻还手执杯盏饮酒助兴的众人纷纷自席间站起,各自紧握手中武器,无一例外地朝院内围墙上方投来了警觉的目光,以孔绥沐樾言为首的一众守卫逐一上前,冷冷扬声呼喝道:“未来天子脚下,何人胆敢在此造次?”
而段止箫亦是眯了凤眸负手立于人群中央道:“方才我要杀段琬夜的时候无人出来,这会子人都没了,可又是何必要出来作乱? ”
片刻之余,只见那高矮参差不齐的院墙内外,瞬间冒出了一大片数不清的黑色身影。我瞳孔猛然一阵紧缩,只觉事情有些异样,方要朝屋中迈出微微一步,即刻见得墙头高处数人霎时持弓对准了我的心口道:“客栈里的人,一个也不准动!”
姜云迟应声将我拉至身后,旋即恨声朝外围一众手持利箭长刀的敌人怒吼道:“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道这里是属于谁的地盘?”
墙外来者不答,半晌静默,却是段止箫兀自一人低低笑出声来,弯了眉眼,似是有所了然地淡声说道:“想不到啊,当真是想不到,我段止箫曾一人小心谨慎地度过了那么多个年头,却终究是……”
话未说完,只听得一声尖锐而又沉闷的异响,接下来欲说出口的话语戛然而止,转而替代而来的,即是瞬间将干涩唇角湮没的猩红血花。
于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是那将段止箫团团围护住的人群中央,陡然刺出了一枚老旧得略微有些生锈的短小匕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直接贯穿了他的咽喉动脉处——Jing准而又迅猛,狠厉而又沉重。
像是一记无人能够预料的惊雷,又像是黎明岸前一道转瞬即逝的烟火。
自那一刻起,所有人眼前的世界便就此褪去了原本应有的颜色。我骤然回眸,自大堂内外瞬间轰动起来的喧嚣人群中,迷茫无措地对上了沐樾言的眼睛,却见得他那双向来沉静如水的瞳孔深处,有某种深切的情绪在彻底崩塌。
“殿下!”
“殿下!!”
“殿下……”
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在我耳畔骤然响起,而与此同时,身侧的姜云迟自然是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迎着院墙外肆意横飞的锐利箭雨,几近失去意识地想要回到段止箫的身边,凭借一己之力扶稳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被迫缩回厨房木质的门板之内,远远遥望着数十尺外毫无秩序的纷乱场景,只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场不可思议的噩梦。
这场梦里,那笑着紧握手中武器活到最后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还被段止箫刻意排挤在外的北域谨耀侯——谭今崭。
☆、噩梦
没人料想到谭今崭会在这般胜负分明的情况下选择叛/变,唯独段止箫一人抢先猜测出了事情的由头,然而很可惜的是,他实在低估了谭今崭心底早已积蓄深沉的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