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顽疾,特地掐准时间抄了几份方子遣人寄来,唯恐我再受痛楚折磨,而对于他和薛临的境况阐述却少之又少,只说是在往北的路上捉着了人影,却暂时是居无定所,也不指望我能寄以回信。
☆、归来
我一时读得热泪盈眶,只觉心chao澎湃而难以抑制,忙是握了那沓微chao的信纸快步冲至院外,四处探寻沐樾言的身影,方在客栈门口瞧见了一小片黑色的衣角,便兴冲冲地侧过拐角走了出去,然而陡然一眼望至面前增多的陌生人群,即刻停下了脚步,生生顿住。
只瞧那门槛之外,整齐划一地站了一众面色肃穆的劲装守卫,以沐樾言和姜云迟为首的黑衣影卫皆是俯首躬身,颇为恭敬地朝着正前方向抱拳作揖,而我见闻此状,亦是骇得心中一凛,正欲撤身来躲,却是为时已晚,不过片晌,便果真听得人群之外一温雅声音猝然响起道:“顾师妹……半年未见,怎的见了人,连招呼也不会打了?”
我站定原地僵直不动,身后那人亦是抱了手臂,狭长的眼眸眯成一条细缝,双方皆是一阵漠然,倒是沐樾言在旁觉着尴尬,忙是走上前来,摁了我的肩膀低声说道:“皓芊,这回谨耀侯也随着殿下一道来了,莫要使性子,让外人瞧了异样。”
我神色微颤,应声侧过眼眸,便恰好见得那一身紫檀锦袍的段止箫于我背后数尺之外长身而立,似笑非笑的温润容色虽是依旧,却始终不比往昔那般圆滑。而眼角的余光稍稍一偏,即能瞥他身侧那名身形纤瘦却面色周正的青衫男子,手执素伞,神情疲惫而憔悴——当真是久别一年未见的谨耀侯爷,谭今崭。
喉咙略微有些堵塞,我抿了嘴唇,胸口闷得一阵热一阵凉。
老实说,如今再见他时,所带给我的感觉仍然是无法抹去的悲戚与愧疚。一年以前,秦泠痛失爱子的绝望场景历历在目,我无数次尝试着逃避那满手鲜血的粘腻触感,然而每每夜回梦醒,依旧能隐约闻得女子肝肠寸断的呐喊之声。
我蹙了眉,强行压下喉头翻涌而至的剧烈不适,转而躬下身去,面朝着段止箫所在的方向低头施礼道:“参见太子殿下。”闭了眼睛,复又弯腰对谭今崭道:“参见……侯爷。”
——此番秋末之雨时而断续,时而连绵,让人捉摸不透,更是无法料定何时能停。段止箫与谭今崭之到来着实突然,亦是震得据点内外一众下属猝不及防,殊不知迄今之日距离最初往北发出密信的那个时候,刚好间隔了三月之余。
因着客栈中且无一人算定谭段二人的抵达之期,遂厨房之中不曾备有相应的饭食用以款待。无奈之下,我只好就着灶边现有的白米煮了一锅清粥,转头吩咐掌厨的小厮炒了几碟开胃的小菜,配着一坛新酒即刻送往大堂处暂供众人充饥暖身。
端菜上桌之际,但见段止箫神色始终恹然,也不知是嫌弃饭菜简陋,还是吃不惯南方菜肴的味道,总归是不大喜欢。姜云迟站他身边察言观色,便有所会意地上前询问道:“殿下,可是这些吃食不和您的胃口?”
段止箫听罢只是摇头,捧了一盏新酿的白酒与谭今崭对酌道:“无妨,只是这一路过来着实疲乏,身子有些吃不消罢了。”
谭今崭应声举杯,毕恭毕敬地向段止箫微施一礼道:“此次南下之行路途遥远而坎坷,殿下为着集合兵力一事四处奔波Cao劳,实属不易。”
“哎,谭卿肯倾力随我一并跋涉至此,才当真无愧是我段家首要忠臣。”段止箫低道,“只可惜现下独留了令阃与舍妹在那谨耀城中,也不知何日在能有再见之期。”
我心头立刻一跳,旋即又匆匆绞紧了手指,不愿让人瞧见半分异样。然不过半晌,又是听得那谭今崭笑而淡叹道:“自古战争硝烟一事,向来不容家中女眷涉足,短暂的分别虽易挂念,于她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件好事?至少在我谨耀城中,安全能够得到一定的保障。”
“说来也是。”段止箫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良久无声,复又侧首过来,招呼我与沐姜三人道,“你们也坐下用膳罢,一别重逢本已是难得,不必拘泥于往昔那些繁琐礼节。”
沐樾言和姜云迟权当是听从命令,木然应声端坐于木桌边缘,独我脚步迟缓,咬牙踌躇了好一段时间,方才曲身跪坐在沐樾言的身边,却也仅仅是僵硬地坐着,一眼望向桌面上热气拂面的饭菜,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似的酸楚。
偏不料那段止箫喜好故作亲昵,探长手来替我舀了半碗白粥,端端正正地放我面前搁着,也不说让我喝还是不喝,兀自又转了头去,正色对沐樾言道:“说起来,樾言,辞容楼里头那件事情,可算是彻底压下去了?”
“回殿下,早前楼中有人疑心盛忡流的真正去向,妄图前来打探消息,已被属下遣人抹除干净,不曾留下后患。”沐樾言淡声道。
谭今崭听罢手腕一顿,旋即放下酒杯来,扬眉说道:“想当初在谨耀城时,臣对此事已是有所耳闻,如今亲眼见到沐公子斩草除根的果决手段,实在是令人钦佩不已。”
沐樾言朝他微一颔首,却并不出声应答,倒是那段止箫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