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八字:“这位兄台乃是奉命而来,想必也不愿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那么,让盛某猜上一猜,你来这里……是想要什么?数不清的金银珠宝,还是——有关四殿下的消息?”
沐樾言如今一袭绯色长袍,碎发挽起,分明是一身毫无戾气的温雅之姿,然而眸底陈年的霜雪却始终不变,到如今已俨然凝固成万丈玄冰。
“盛先生只需要随我走上一遭,日后必有厚待。至于性命一事,更是无需忧心。”袖间暗弩扬起,沐樾言声线漠然道。
盛忡流听罢眸色微抬,不为所动道:“哦?是盛某越活越过去了,还是现在的人越来越没礼数了。想要凭着一己之力捉我离开也便罢了,到了这般节骨眼上,竟还不肯自报家门?”
话音未落,沐樾言手中匕首已然夺鞘而出,身形一幌,瞬步朝着盛忡流非致命之要xue疾突而往,无奈那盛忡流虽看似不Jing于武,那四肢之灵动却仍非常人所及,加之持有刚猛玉刀在手,相较于沐樾言手中细腻的小型暗器,也算是还有一定的抵抗之力。
彼此循环的打斗之声不绝于耳,于屋外之人听来不由顿生异样,遂不过是片刻之余,立马有人窸窸窣窣地站定于暗门之外,小心翼翼地叩击着门板,压低声音朝里问道:“盛老爷,屋中声杂,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沐樾言眉心一皱,即刻抛出匕首狠狠掷于门栓之上,而蓄力抬起的臂膀则恰好抵于盛忡流的脖颈之间,一时卡得他发不出半点声音。回过头来,一手将之单拎而起,二另一手则微微迟疑片晌,终是朝着束缚我的绳索缓缓探了过来。
然偏就是在他转移注意的一瞬之间,盛忡流手腕骤一反旋,径直朝着沐樾言的后心要处陡然砸去,也是亏得那玉质长刀并非锋锐狠厉之物,然落时迅猛,饶是沐樾言有意闪避,却也无端被一手击至腰处,瞬间震得一个踉跄,险些任由盛忡流那厮脱离桎梏,放声叫喊。
眼看着那黑色纱巾之下的嘴唇已然张开了一条细缝,沐樾言神色一紧,唯恐盛忡流惊呼引起他人注目,忙是一把制住其四下挥舞的纤细手腕,反手握住玉刀刀身,猛然朝后一阵翻扭,直逼得那冰凉的玉质刀柄不偏不倚地碾上了盛忡流的喉结处,施力一推,霎时骇得他白眼一翻,险些自窗台前端仰翻出去。好在沐樾言之眼疾手快,折身一记暗弩再次将他钉回雕花窗的边缘之上,然盛忡流此人常年懒散于屋中,论及体力耐力皆为下乘,如今猝然遭人这般压制,而又发声求助不得,便只好双手死死扣在那把玉质长刀之上,像是于溺水的边缘揪住了一把救命的稻草,咬着牙同沐樾言手中的力道左右周旋。
我心知沐樾言此番另有使命在身,加之这盛忡流身上疑点重重,需往后加大力度不断探索,遂事到如今,纵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就此取了他的性命——所以,当他再次垂眸将手掌伸往束缚我的那团绳索之时,我动了动嘴唇,虽声音嘶哑,还是忍不住朝他用力摇了摇头。
他想一次性将我和盛忡流一并从这屋中带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天边的幕色虽已然渐生幽黑,然辞容楼外的大街之上依旧不乏人来人往,如此这般一手携了二人在肩,定然是会引起城中一众他方势力的注意。
视线有些模糊,我看不大清沐樾言此时此刻的表情,只能隐约察觉出他周身一片近乎凝固的凌然气息。一时怔忡,我始终残留一丝惧意在心,下意识里偏头要躲,少顷过去,却是忽觉头顶一阵剧烈耸动,登时震得身前的沐樾言猛一缩手,方回头去,便是瞧见那被压迫在侧的盛忡流拧了眉目,欲从他手中挣脱而出。
我眸色一滞,心道不好,不过片晌,果真是如我所预料到的,那玉质长刀由盛忡流一人单手扶住,颤而不稳,再加上沐樾言一时疏忽于此,便是任其片状刀刃斜飞而起,不受控制地蛮力撞上窗外绳索的根基之处。
那根脆弱的绳索本就已然承载了足有一天的超常力量,如今骤然再受此一击,瞬间不堪重负,从中间处逐步撕裂开来。我眼睁睁地望着它在我面前生生断成两截,只觉脑中沉庞的思绪在不断瓦解破碎,最终化为一片无情的空白。求生的本能迫使我屏住呼吸,试图在一片混乱中抓住某物,然而匆匆一眼望向窗台之外的平整地面,粗略估计少有数十余尺,这般一趟下去,非死即残——
然而,偏就在我近乎垂直下地的一瞬之间,屋内两人的手掌近乎是不约而同地从窗内疾冲而出,一人迅捷而稳实扣在了我的小腿上方,而另一人则急迫而卖力地捏在了我用以呼吸的脖颈深处。
少顷,同时抬起头来,那盛忡流眸中诡影森森,猝然逼视着沐樾言冷若冰霜的双眼,忽而粲然一笑,像是无故明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般,高昂起头来,蓦地扬起手中玉刀疾挥而出,几乎是猝不及防地,刺上了沐樾言心脉所在的左胸口处。
幸而那沐樾言一向心思缜密,侧首偏身,下意识里一个翻转,便仅是被其紊乱刀气震麻了右臂,皱紧眉心,趔趄着后撤数余,连带着手中力道也一并松了下去,方要再度上前来将我小腿抓住,却是被那盛忡流早已料定在心,抢先施以玉刀将之死命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