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暂时作罢。段止箫毕竟有伤在身,不宜过度Cao劳,遂服药过后,即是匆匆熄灯歇下了,余我一行人各怀心事地退出房间,一时也难再倾力掀起什么风浪。
夜时雨停风止,院内一片chaoshiYin冷,偶有冰凉的水滴自屋檐树尖滚滚滑落,挣扎跳跃着浸入寺中零零散散的碎石地上,留下一串蜿蜒绵亘的水渍。
方抱了一筐新鲜的药草准备回屋之时,便见得陆羡河一人安静无声地倚在长廊之外,捧了一盏半凉清茶,权当是一壶陈酒来慢品细酌。
我见了难免要心中一动,忙是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笑着问道:“师父,你这不过是一盏凉茶罢了,怎的喝得如痴如醉?莫不是还能品出酒的味道来?”
“寺中禁酒,我是有多厚的脸皮,才敢在旁人吃斋念佛的时候,一人捧着杯香酒来灌?”陆羡河轻描淡写道。
“禁归禁,你要真当喝了,也没人会来管你啊。”我不以为意道。
茶盏轻轻一磕,陆羡河抬眼瞥了我道:“没规矩的小兔崽子!”
我点头,直拍他马屁道:“嗯嗯,咱们师父最有规矩,师父天下第一!”
“瞧你这闲样!是不是又没事儿做了?”陆羡河扬声道,“公主那头还伤着呢,你要不给她煎点药补补,再陪她说说话?”
一听到段岁珠的名字,我就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就直接摆手推拒道:“不了,师父,照看段止箫一人,就够我吃不消了,连着他们兄妹两个一起,可不是要了我的命?”
“你既是不喜欢太子殿下,何故要一直细心待他?”陆羡河笑了一笑,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我听罢却是抿了唇,蹲在他身边,细声说道:“师父不也是想早日离开他的么?他都不听你的话了,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阿芊,这话可不能乱说。”伸手拧了拧我的鼻子,陆羡河皱眉斥责我道,“太子殿下始终是我的徒儿,辅佐于他,也是我一生的职责。至于离开与否,也是我的个人恩怨问题,与他并无任何关联。”
“嗯……师父,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战乱与硝烟,如今勉强自己跟着段止箫一路厮杀,可会觉得心中有道坎儿,始终跨越不过?”我凝视着他,闷声问道。
陆羡河不置可否道:“那为师也来问你,你天生与殿下性格不合,如今忍着倔脾气待在他身边,难道不会终有爆发一日?”
我仰头想了一想,方才如实应道:“有,自然是有的。前些阵子在谨耀城的时候,他逼我做的事情,我现下提也不想再提。好在他因伤半昏不醒这几日,我该做的也都做了,事后也没再得他半分为难……其实我自己有想过的,若不是因着阿言在他手下当差,他这样的人,我是看也不会去看一眼的。可是,我终究没法放下阿言,想留在他身边,做什么都好……只要能和他一起,这一辈子,多短我都认了,多苦我也毫无怨言。”
“此话当真?”陆羡河道。
“自然当真。”我果断道。
“阿芊,我早和你说过,你其实不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陆羡河抬眸仰看着头顶漆黑的天幕,长叹一声道,“你现在可算是把自己整个交代出去了,日后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后果谁来替你承担?”
“可不是么,我在这棵树上,脖子都快吊青了,留着一口气,就等他开出一朵花来。”我笑道。
“无妨,师父这儿给你留个后门儿,哪天他要始乱终弃了,你多大再嫁给别人,都不迟的。”陆羡河信誓旦旦道。
我伸手摸着胸口那枚圆润光滑的平安扣,有些心虚道:“师父……那啥,其实,我前些时候在闻桑镇的时候,就答应嫁给他了。聘礼……就是那天脖子上的血玉平安扣。”
陆羡河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声线平和道:“师父早想明白了,那样重要的东西,由你拿去了,阿言却是什么也没说,想必是当真要认你一人为妻。这孩子虽仅比你年长五岁,心性倒是意外的成熟,师父信他是个从一而终,值得托付一生的良人,却也同时忧心于这天下乱世,并不易让你二人过上平淡幸福的普通生活。即便如此,你也会待他不离不弃,生死相随么?”
“呃……感情这种事情,谁都没法左右未来。有些东西还没开始,也不用费尽周折去料想结果。我想啊,纵然往后的日子总是苦的,却也一定会因他而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师父?”我眨了眨眼睛,聚Jing会神地盯了他道。
陆羡河却是摇了摇头,兀自捧着手中凉茶苦笑道:“道理是这个道理,至于适用与否,我还真不知道。”
“我觉得对谁都适用,对师父也一样。”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我含了笑容,颇为诚挚地对他说道。
陆羡河不答,只是回头凝视着我的面庞,眼底坠了几分黯淡的夜光。
一番意味不明的谈话结束之后,再缓步踱回屋中,天色已是彻底趋向于暗沉,我提着药箱和一筐晾好的药材跨过了门槛,被沐樾言上前来稳稳接住。约莫是刚刚沐浴完毕,他身上淡淡的皂荚清香和寺中无处不在的馥郁檀香相互交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