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凑活,拖着。
说着这些事,钟开济还能想起那时候满身的无力感。
顾九和邵逸同情地看着钟开济,自身气运被窃走也就罢了,若是这偷窃之人对他好点,可能钟开济的心里还不至于这么难受,可他们竟还想谋夺朱彩云的性命,这钟发财,扒着钟开济一家的脖子喝血,竟还摆出一副施舍地态度出来,如何叫人不气。
带着沉重的心情与眼底蔓延的愤怒,钟开济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回房看朱彩云。
朱彩云在睡觉,人太瘦,又因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胸口看着竟无半点起伏。钟开济探了探妻子的鼻息,确认她还活着后,才将人喊醒。
因身体不适,朱彩云也睡得不安宁,她睁开没什么神采的眼,虚弱道:“相公,回来了?”
钟开济勉强冲她笑了笑,问朱彩云:“之前你捡回来的那个钱袋呢?我拿给两位道长看看。”
朱彩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看钱袋,只指了指旁边的柜子,“在最底下。”
钟开济就在柜子里翻了一会儿,翻出了一个钱袋,里面装着几枚铜钱,一起递给顾九。
“这就是那个钱袋。”钟开济说,这钱袋材质一般,上面绣着纹路。钱用了,这钱袋钟开济没舍得丢,一直放在家里给朱彩云用。
顾九接过去,和邵逸一起看了会儿,顾九转头问朱彩云:“钟嫂子,你当天捡到这个钱袋时,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手指被刺伤之类的。”
朱彩云神情疑惑,注意到丈夫神情严肃,自己脸色也跟着变了,她回想了一会儿,道:“当时捡到这钱袋时,上面插着一根针,我当时太激动了,没注意,手指被刺了一下才看到插在上面的细针。”
指头被针刺一下,血不一定流得多,但是之后朱彩云还要拿起钱袋,打开钱袋查看,这么一会儿,已经足够朱彩云的血染到钱袋上面去了。
顾九摇头叹气,在钟开济紧张的神情中,道:“这钱袋上并不是普通的纹路,这是一种咒语,契约的一种,用施咒之人的血为引,以咒语为媒介,再以被施咒者的鲜血落下印章,这契约方能成。”顾九将钱袋凑到鼻子边闻了闻,轻蹙眉头,继续道:“这绣线是暗红色的,其实是这绣线就是用施咒者的血染就而成的。”
也就是说,不管朱彩云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只要这咒语上有了她的血,契约都能成。就好像jian商坑人一样,契约列出来,jian商已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但这契约里头其实藏着很多陷进,但是你并不知道,然后你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虽你是在自己没识破的情况下签下的名字,但契约以成,带着法律效应,不是你一句“我不知道”就能轻易撇开的。
更何况,他们已经将钱花完了。
“那怎么办?我们把钱还回去行不行?”钟开济看着妻子毫无血色的脸,焦急地问道。
顾九道:“钱你们已经用了,这契约已经生效半年之久,待钟嫂子撒手人寰,就是契约结束,生命兑换成功的时候。即便还了钱,钟嫂子的状况也无法改变。”
钟开济全身无力,悲伤地看看眼眶发红的妻子,“那、那是真的没用办法了吗?”
顾九眼珠子转转,笑道:“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区区二十两便想买人寿命,买命的人也太抠门了。”
这里都讲究民不举,官不究。在顾九他们这行当里的官,其实就是天道。涉及因果的契约落成,不管公不公平,只要两边都不追究,天道也不是非要出来跳脚说,啊,这契约有问题它不同意,它只会默认成立。但一方发现不对,便可以向天道提出抗议,天道还是会理睬的。
钟开济浑身一松,每次从钟发财手上借银子,从来不超过五两,家中小儿也曾抱怨过钟发财抠门,这会儿钟开济无比庆幸,幸好他够抠门。
但想到这般抠门的钟发财,只用二十两便想买去妻子的剩余性命,对他家人生命的藐视,钟发财不寒而栗的时候,内心更多的是愤怒。
顾九对钟开济道:“你气运被窃之事,就算现在给你解开,你的运气也不会马上好起来。”毕竟霉运缠身多年,还是对钟开济造成了些影响,需得一段时间过后属于他的气运才会彻底回归他本身。为防这两天钟开济被霉运纠缠误事,顾九拿出一枚平安符让钟开济随身携带,又交给他几张空符,“其他东西不用你准备,你只需再跑钟发财家一趟,取点他的血来用,记得用这些空符。”
事关妻子性命,钟开济小心地将东西统统接过,对顾九和邵逸,也会自己和朱彩云保证道:“我会拿到的。”
不过在那之前,顾九还是让钟开济夫妻有个心理准备,“这契约有九成几率会被破掉,但是因为你们花了钱,所以就算契约破掉,最后于钟嫂子的寿数上还是有些妨害,至少会丢去五六年性命。”
钟开济悲伤又庆幸:“已经很好了 。”
从刚才那一番交谈中,朱彩云已经得知自己这病来的蹊跷。此时她热泪盈眶,面露感激,只要事情能成,就算最后少活五六年,也比现在死去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