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芩放下手中茶盅,提裙绕过纱橱走到暖炕前。
丫鬟毕恭毕敬的退开。
苏芩拢着裙裾,坐到坐褥上,单手搭在那只海棠式的洋漆小几上,微抬眉眼,看向面前的丫鬟。
“蒹葭?”
“是,姑娘。”蒹葭跪地,与苏芩行礼。
苏芩撑着下颚,罗袖下滑,露出一截凝脂皓腕。她上下打量一番人,最后将目光落到蒹葭梳着的妇人髻上。她道:“你什么时候嫁的人?”
“已经有小半年了。”蒹葭低着头,苏芩看不清她的脸。“你抬起头来,我瞧瞧。”
苏芩与蒹葭也算是故人相逢。
蒹葭缓慢抬头,露出那张不施粉黛的清秀面容。看着Jing神气不大好。
苏芩笑道:“你怎么会来项城郡王府的?”
蒹葭抿了抿唇,复又将头垂下。“奴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苏芩歪了歪头,感兴趣道:“嫁的是谁?”
“绿水。”
绿水?苏芩对他有印象。这几日除了青山,就是绿水随在她身边照料那些繁琐事务,顺带领着暗卫保护她的安危。
“绿水瞧着,倒是个好性的。”只是性子有些Yin沉,大致因为是暗卫出生,所以不苟言笑,周身还散着一股血腥煞气,比起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青山,让人看着就觉不舒服。
蒹葭低着脑袋,闷不吭声的跪在那里。
墙边槅扇半开,苏芩微抬头,看到了那个身穿玄衣,自甬道处行来的男人。
蒹葭似也听到了声音,她转头看去,一眼看到随在斐济身后的绿水,赶紧面色苍白的回头,将脑袋埋的更深,暗暗攥紧了手。
已是掌灯时分,户牖处挂上了红纱笼灯,还贴着双喜红字。
苏芩迈步出去,站在户牖处,看向那个正朝自己走来的男子。细薄凉唇,挺拔鼻梁,那双眼,黝黑如潭,似沉着日月星辰。霁月清风,俊美无俦,那份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令人神往。
“明日父王便回项城了。”斐济伸手,牵住苏芩的小手,领着人往左室去。
苏芩神色乖巧的跟在男人身边,却是冷不丁的闻到他身上的那股子脂粉味,细腻如花。
小姑娘脚步一顿,粉嫩指尖攥着男人的宽袖,轻轻一扯。
斐济停下步子,转头看向人。
苏芩伸手,一把拉住人的衣襟,踮脚,像只小nai狗似得趴在男人身上闻。
屋子里头还站着许多丫鬟、婆子,绿芜见状,赶紧将人都给领了出去。
青山和绿水候在户牖处,身后是紧闭的主屋大门。绿芜领着小丫鬟们坐在美人靠上,整理明日中秋要用的络子。
绿水挎着腰间的刀,面无表情的往侧旁一瞥。
蒹葭低着头,手里攥着络子,面色发白。
蒹葭来项城郡王府也有小半年了,嫁的是爷身边的红人。这绿水平日里虽凶相了些,但好歹也算半个主子。再加上蒹葭性子不错,因此,周边的小丫鬟们私底下也喜和她打趣。
“蒹葭姐姐,你们这好不容易相见了,怎么不去说说话?”
蒹葭神色慌张的看一眼绿水,被小丫鬟一推一拱的,整个人踉跄几步,直接就撞上了绿水。
绿水是习武之人,他下盘极稳的站在那里,被蒹葭撞了满怀,却也不伸手扶人,只像根柱子似得硬邦邦杵在那里。
蒹葭的手里还拿着络子,上头用竹藤编了个小月饼。蒹葭是怕绿水的,虽然当年她心软,救了人一命,但没想到,这救人,会将自个儿给搭进去。
当时,蒹葭无意中知晓了陆霁斐便是项城郡王世子的事,她心中彷徨无措之际,绿水举着手里的刀,逼迫她做了选择。
嫁给他,回项城。或是……他杀了她。
其实若非蒹葭救了绿水一命,她的命是留不住的。像斐济这样的人,比绿水这个整日里处在血腥气里的人还要更加绝情冷性。
绿水求情,救的是自己的妻,斐济看在属下多年的情分上,允了,蒹葭这才保下一条命来。
青山与蒹葭在陆府时便共事多年,也算是旧相识,只是青山怎么也没想到,这蒹葭竟会嫁给绿水。
在青山看来,绿水这人,就是老光棍能混到死的那种,哪里会有眼瞎的能看上他……
“今晚我会回去。”绿水的声音嘶哑低沉,并不算好听,透着一股磨砺的砂质感,就像他身上的刀一样。
应该说,绿水整个人就像一把刀。他生来就是一把武器,是没有自我的。
蒹葭身子一抖,手里的络子都要被拽变形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实在是受不住每晚上半夜里被这个满身血腥气的男人闯进屋子,压在身下。虽然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但蒹葭还是怕他怕的不行。
“我……”蒹葭想说,自己不方便。
屋内传来茶盅翻倒的声音,蒹葭神色一凛,下意识就要推门进去,却被绿水攥住了腕子。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