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敢去触碰杨谨的面颊,而是手指转了小半个圈,小心翼翼地捏走了杨谨手边的细瓷酒盏,似乎是生怕那酒盏割伤了杨谨似的。
他就这样盯着杨谨,看了许久,久到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时光的流逝。
“庄主,您看这……”管家毕恭毕敬地走进来,请示着。
贺朴恍然回神,瞟了一眼一旁亦伏桌昏睡着的贺霓裳,沉声道:“唤她们进来!”
紧接着,贺霓裳的两名贴身侍女便进来了,向贺朴施礼。
“你们少庄主醉了,你们扶她会房中安睡吧。”贺朴吩咐道。
两名侍女自然应是,搀扶着贺霓裳退下了。
贺朴不再管贺霓裳如何,他的目光又专注于杨谨的身上。
他很担心杨谨这么昏睡着不舒服,于是站起身,想搀她起来,扶她去她的卧房躺好,却在手掌即将碰到杨谨衣襟的时候,突地顿住了。某种叫做“近乡情怯”的感觉,毫无征兆地涌上了他的心头。
贺朴再次迟疑了。最终,他选择了放弃,又命管家唤来了两名妥帖的侍女,搀扶着杨谨去了她的卧房。
杨谨的卧房外。
“庄主,您出门的行装都打点好了。”管家来禀道。
贺朴本想止住管家的话头儿,但一想到杨谨此刻已经昏昏睡去,方点了点头,道:“沙掌门和陈长老呢?现在何处?”
管家道:“那二位,现正在书房等着您呢。”
贺朴略一沉yin,又吩咐道:“你要记得,那物事,每隔两日便喂给阿瑾一次。绝不可让她清醒过来,更不可喂得勤了……那物事用得多了,伤身伤脑。”
管家唯唯听着。
贺朴又肃着脸道:“不许有任何差池,否则,我唯你是问!”
管家忙答应着,又问道:“那少庄主呢?”
贺朴愣了愣,似乎才想起来还有贺霓裳这么一个存在,遂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皆和阿瑾一样!总之,绝不能让她们离开见素山庄!”
门外,贺朴与管家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得听不见了。
门内,床榻上,平躺着的杨谨,突地睁开了双眼。她死死地盯着头顶上的床帐,双眸酸涩得厉害,抿紧了嘴唇。
同样是元宵佳节,崇家庄又是另一番光景。
宴席上,崇虎、石寒与一位宝相庄严、颇有威仪的中年僧人同席而坐。
“老夫原以为法月禅师会亲至英雄会,想不到老禅师竟闭关了。”崇虎不无遗憾道。
这名僧人法名法相,是嵩山少林当家人法月方丈的师弟,闻言道:“崇老英雄有所不知,不止是因着师兄闭关,贫僧代师兄来参加’英雄会‘,还因为贫僧忝掌戒律堂,贺庄主之事,本就归贫僧管啊!”
崇虎闻言,微诧道:“老夫寡闻,竟不知这贺朴竟是少林弟子。”
法相微微一笑,道:“他的师父,当年潜入少林,偷学我少林武功。贺朴曾追随他师父习学少林武功,自然算是我少林弟子。”
“还有这事?”崇虎奇道,“据老夫所知,这个贺朴,他可是……还有另一重身份的。”
法相点了点头道:“老英雄明察。昔年贺朴的师父,便是叛党同谋……只是此事,涉及朝堂,我少林实在管不得。”
“所以,这事后来便不了了之了?”崇虎问道。
法相叹道:“贺朴的师父,隐姓埋名躲在少林,就是想偷得少林绝学,为叛党所用,但他后来,据说死于一场意外。方丈师兄实不愿多惹事端,便这么撂下了。”
崇虎闻言,哼道:“若老夫记得不错,前武林盟主商大侠,与贵派也颇有渊源吧?”
法相脸现窘色,愧道:“老英雄说得不错。商大侠之祖是少林俗家弟子,亦是武学奇才,他结合所知所学,与少林武功,写下了武林奇书,成为商家世代的传家之宝。”
“如此说来,有了这部,商家的武功应该很厉害啊!为什么,后来却莫名其妙地被灭了门了?”崇虎问道。
法相长叹一声,道:“世人皆说,所载武功,超凡绝俗,练了便可以称霸武林无敌手。于是越传越奇,便造就了商家的传奇地位,不然,商大侠的武林盟主之位从何而来?”
崇虎道:“照大师的意思,商盟主怕是徒有虚名的?”
法相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老英雄也是见过商大侠的,又可曾见识过商大侠施展过多么超凡入圣的武功?”
崇虎沉yin不语。
只听法相续道:“老衲与师兄皆认为,所载武功或许厉害,但商家人的武功却未必如何厉害。”
“这话怎么说?”崇虎奇道。
“我少林武功,以刚猛杀劲为特征,是为了诸弟子强身健体而创,亦是为了弘。法护。法。然,佛门弟子一心向善,杀伐心乃是大戒。故而,凡我少林弟子,习学功法的同时,必得配以秘传心法,以定心性,不至于堕入修罗魔道……”
石寒一直陪坐在一旁倾听,听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