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眼,瑞青推开了简屋的木门,外头的一切声响开始变的鲜活。
原来这里是崤山山脚下的村庄,从前的陈家村人丁稀少,现在这里还住着许多外来的农民与战争流民,被改名唤作了崤山村。
崤山村再往北不过百里就是南齐与北魏的秦岭地界,不过这间小屋离村庄还有些距离,因它直接背靠山石,周围也被一片苍翠竹林笼罩,倒像几分山林隐士钟爱的避世之所。
瑞青引着半夏向村庄反方向走去,一边问道:“你是如何来的?”
“骑马”她默默记下地形:“马被我拴在了南边的山脚下”
而这里是崤山的东边,瑞青开口道:“云实每天都会出山采药,他最常去南边”
“我以为他不会离山”半夏想到云实对她的指责:“他是你弟弟?”
“严格说来…他是我的师兄”瑞青摸了摸鼻子:“我比他晚入门”
“……传说中的妙仙人是你们的师父?”
“咳,是的,可惜老人家云游在外,不得踪迹”瑞青指了指前方:“前面有我们寄养在农家的马”
他复又问道:“你妹妹除了高烧,还有什么症状?”
只见半夏的脸色又沉郁下来:“从三月初九开始腹泻呕吐,第二日开始发烧,中途看过大夫后稍有好转,没想到病情突然恶化,她陷入了昏迷一直没醒,断断续续到现在快有小半个月了”
瑞青复又问道:“服用了哪些药?”
两人一边交流一边到了农家处,马厩里的两匹马膘肥体壮、毛色发亮,十分健硕。
瑞青与那里的老伯点了点头,老伯起身为马儿解了缰绳交到他们手中,随后进入屋内。
半夏上了马回忆道:“有连翘、太子参、甘草、知母、灯笼草…其余的我识不全了”
瑞青思忖片刻:“无妨,快马加鞭,五日内定能赶回襄阳。”
“驾!”挥手扬鞭,马蹄践起尘灰,一路向东。
可半夏高估了自己,连日的奔波加上沉重的心理负担,她的身体其实一直处在透支状态,没有好好的吃一顿饭也没能安稳的睡上一觉。
在回程的第三天竟被马儿颠的心反恶心,仿佛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一般。
她下意识的勒住了缰绳,跳下马,在官道一侧扶住树干呕吐起来。前方的瑞青发现异样,赶忙回身下马。
他们只在今日清晨简单的吃了一些干粮,将那些干粮吐出后半夏根本腹中空空,只得将胆汁都干呕了出来。
她胃里绞痛难耐,喉咙处如吃了火碱般灼烧疼痛,双眼发黑、全身盗汗,脑中更是轰鸣喧天,天旋自转的感觉再一次袭来,撑着树干的手臂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忽然,有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背,从上至下轻柔的拍抚,竟为半夏驱逐掉了如坠冰锥般的痛苦与难受。
她渐渐冷静下来,闭上眼,等待身体的不适度过。
那双手的主人正是瑞青,此时他正一边搀着她一边举起自己的袖子想为她擦净唇角,半夏察觉,挡住了他的手,自己抬手随意抹了抹嘴角。
瑞青也不在意,从怀里掏出一个雕着Jing细纹样的木制小盒,从中取出一颗药丸举到她眼前。
半夏不疑有他,伸手接过,吞下药丸。
不一会,除了胃里还在一阵阵的翻绞外,身体的不适竟然已好了大半。
瑞青看了一眼她额上的汗:“休息一下吧”
半夏摇摇头,轻轻隔开了他扶住自己的双手,独自走向马儿身边,取过挂在包裹上的水壶漱口。
瑞青没再多说什么,趋步上前,他们再次骑上马,继续往襄阳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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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时近傍晚,天色越发的Yin沉、强风袭人,两人正巧路过林州城。
行至城内,憋了许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雨势过大,几乎看不清前方路段,无奈,他们只得缓了脚程,在屋檐下躲避片刻。
忽的,一个人影迅速窜到身旁:“两位客官,躲雨吧?要不正好来店里边用晚膳边等雨停?”语调高昂,面带笑容。
半夏这才看清,他们恰巧躲在了一家酒家檐下,店里的小二反应敏捷,看到有人在店门口迟疑马上便跑出来迎接。
店小二这一行当,非机灵聪明者无法胜任,他们那一双饱览天下世人的眼睛不动声色一番打量便能大抵猜得来人脾气性格,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客人的荷包是否饱满。
正如现下这位,他一下就看出两人并非本地人,男子一身儒雅,君子之风蔚然,而身旁的女子虽容貌骄人,却衣衫褴褛、脏旧不堪。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从半夏的身边绕到了瑞青面前:“这雨恐一时半会停不了,客官不如小歇一晚,明早再出发?”
瑞青微微一笑,伸手将半夏手里的缰绳接过,一并递给了店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