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都不是什么善茬,那扇木门压根挡不住他们,金蕊一脚踹开了,催债的恶霸似的,径自走进去了。半枫似乎见惯了,一点没觉得不妥。
闯进别人家里的不速之客一点也不知收敛,含辞将金蕊随意踢倒的东西摆回原位,半枫四下里打量,啧啧叹道:“这条件……”含辞到底是富家子弟,他以为半枫要感叹老人家生活不易,哪晓得半枫的后半句是“比桥底下好太多了”——他没钱的时候总往桥底下钻,跟一群乞丐抢位置。
含辞捡起金蕊踢到边上的一只铁盆子,才碰了一下就感觉到烫手。翻过来一看,竟是满满的纸灰,还有一些纸钱没有烧干净,留了些残骸。
半枫在旁边发现一块小木牌,上面有字:吴幼盈飨。还有一排小字,粗粗一看,是生辰八字。烧了纸钱的铁盆、写着生辰名讳的木牌,显而易见,这家的主人在祭奠某位已故之人,而且这位亡者亡故之时不过十一岁的年纪。
嘎吱一声,门被人推开,屋外的光钻进来,伴随着嗒嗒的声音,一位手拄拐杖的老者缓缓走进来。半枫与之四目相对,异常尴尬。
老人哪里想得到自己不过离开一会儿,家里就闯进来三个外人,而且看情形,这些人还在乱翻他家的东西。他皱着松树皮般的脸,眼尾拉出两张蛛网般的褶皱,说:“你们在我家做什么?!”
半枫解释道:“恕我三人无礼,冒昧问一句,您家是否曾有一个孩子……”话还未说完,他发现老人的脸色骤变,他抄起拐杖乱挥,怒不可遏地将他们赶出去。
看来确实是有的。
金蕊反应极快地将含辞推至身后,伸手截住老人的拐杖,老人始料未及,不由一愣,当下顿觉来者不善。
含辞担心金施主出手伤人,急急地喊了他一声,金蕊看了他一眼,又低着头俯视老人道:“明人不说暗话,那孩子是不是吴幼盈?”
听到吴幼盈三个字,老人眸中闪过一丝惊惧,他说:“你们想干什么?”
金蕊笑了一下,说:“别装模作样,外面的传言你肯定听说了,说说吧,三十年前的事。”
“胡扯!我什么都不知道!”老人道。
半枫正要好言相劝,金蕊却快他一步讲:“不想说?那这块木牌……”半枫顺着他的话往地上看,那块木牌不知何时到了金蕊的脚下,只要他一踩下去,立刻就能碎成木屑。半枫心道,实在是大不敬啊!威胁老人就罢了,要命的是居然还拿亡者来威胁。简直罔顾天道人lun!
老人也没想到竟有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一时之间怒火攻心,又拿他毫无办法,最终作出了妥协。一个经年的往事徐徐浮出水面。
“幼盈是我家闺女,一出生就耳聋。她娘在幼盈三岁时就撒手去了,孩子太小,我又要种地,实在抽不开身来照顾她,就花了些钱,将她托付给相熟的一个老人家照料。我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爹,幼盈从三岁长到十一岁,我都没能陪着她,甚至不知道那老人家将她照顾得怎么样。”
“幼盈十一岁时,老人家过了身,我去将孩子接回来的那天,发现她坐在一间小屋子里,玩得特别开心。也是那天,我发现,他们将幼盈锁在一间小屋子里,一间只有一扇小窗户的灰暗的屋子。听别人说,那小窗子是给幼盈送饭用的。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自家的闺女,被关在小黑屋里八年啊,八年了,我却完全不知道。”
“那家的人给我开了锁,我走进去,发现我们家幼盈竟然……”他说到这里哽咽了,许久才接着说,“她竟然在跟自己的影子玩。”
“我靠近幼盈时,她看到我表现得很激动,似乎很紧张很害怕我,一个劲地往墙角缩。我说话她又听不见,只是张着嘴巴发出奇怪的叫声。我想抱抱她,她却突然在地上打滚,拿指甲疯狂地抓自己的脸。她的指甲好些年没修过,特别长,抓得脸上破了皮,一道道血痕狰狞又吓人。其他人在边上看,也被吓坏了,没人敢靠近,我越是想要靠近她,她就情绪越激烈。”
“后来我没办法,就一路退到了门口,有人说她怕是中邪了,提意见说几个人一起上,先将幼盈制服。我当然不同意。可这时,幼盈忽然冲上来想关上门,那些人以为她发疯了,就揪住了她的头发。幼盈张牙舞爪的,还一直乱叫,特别吓人。”
“她叫了好久,总算是累了,脸色就Yin沉下来,一双眼睛里又是怯又是防备,瞪着我们所有人。有个人被她吓得松了手,她就瞅准了机会疯狂地挣扎,挣脱了禁锢,一路退回墙角,脸上的血滴了一路。我当时也觉得她中邪了,看着她像头野兽一样躲在墙角嘶吼。大家看她许久没有动静,以为她没力气了,就谋划着过去将她抓住。有个人先进去了,结果谁也想不到,那个人还没有走近她,忽然就倒在地上,一双眼睛唰地翻出白眼珠,身子干瘪得形同枯木。”
“其余的人赶紧撤回来,就在这时,我们好几个人都看见地上有一个黑不溜秋的影子,那个影子飞快地向门口移动,吓得我们退得老远,幸好它没出来,只是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后来我去请了一位道士,他通过窗口往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