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眼珠顺着那流过来的液体缓慢的转动，停在路边的一排架子处，架子底下不断流出澄黄的尿液。
“有河……哥，我们会不会在矿洞那边。”
男尸歪着空荡荡的脖子，僵硬的弯下腰，摇摇晃晃的动作差点使它那无头躯体跌倒，它两手捧着那头颅端端正正的放到自己脖子，来回动动，很新鲜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在试穿新衣服的小孩子，比比合不合身，满不满意，只不过试的是头颅。
再一眼，已是火光冲天。
油灯往旁边照，河水流淌着，泛出蓝色光泽。
那种，好像随时会从手中消失的感觉。
“噗呲——”
他向后摸到璃的手，安慰的握了握，只能慢慢找了。
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亲亲我吧，哥。”
青黑的手将他提过来，那口老人的嘴张大得仿佛漆黑的巨洞，对准男子瑟瑟发抖的脖子，一口咬下。
将厌点头，正要答，余光忽然掠过一点光亮，他凝神一看，远处的黑暗中不知哪来的光，忽大忽小。
手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他回过头，璃攥紧他的手，很用力，幽光笼罩的面孔比往常还要苍白几分，像个幽灵。
微弱的蓝色幽光包裹着他们，仅能照亮周身五米的范围，对比四周好像吞噬了天地的无尽黑暗，这小小的蓝色屏罩，脆弱的仿佛须臾间便会给粉碎堙灭。
沿着石阶下了十几步，进入一片林子，将厌横着匕首摸索，小声的跟璃确认。
这林子不大，走一会儿，便到一条小路，一路上死寂一片，比起人他更怕遇到那具活尸。
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一点？要怎么做……才能抓住你？
那人睫毛微颤，笑着避开他又一波袭来的吻。
神没有听见他的祈求。
“那是什么……”，他呢喃，心头飞快的划过一丝不安。
躲藏在后的男子满脸惊骇，紧闭着眼，双手合拳，抖得跟缩在墙角的鹌鹑似的，不断祈祷，“诸神显灵诸神显灵诸神显灵……”
一人提着蓝色油灯，一人持匕走在稍前。
璃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
话音未完，脖子突然出现的青黑的手用力一扯，血如柱直直喷涌出来，老人的头颅滚落在地，不甘的瞪着自己一生栖息的村庄，将毁于一旦。
将厌神色一凛。
沉寂两秒，“轰——”，架子倒了。
这个没有月亮的世界，夜晚总会有赶路的倒霉蛋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浓烟滚滚卷起，火势蔓延了一片连绵的房屋。
年迈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大喊，“全部去后头的矿洞躲——”
东？浓郁的黑暗里怎么分辨东西南北。将厌头疼起来，他们两人不经常在村里走动，对这村庄都不熟悉，现在吃了苦头，不认得路了。
村里肯定出事了，不知道情况坏到哪种地步，想要出村必须穿过村庄。
那光起伏不定，几个呼吸间，黑暗像被光戳破个口子，越来越亮。
璃揽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颈窝。将厌感觉到抵在自己下身的火热，脸噌的红了，他抬起一只手，抵
火光肆虐。
尖叫着，哭喊着，有人倒在地上，绊倒下一个人，婴儿被遗弃在原地……乱成一团，纷纷各自逃散。
“你知道我们在哪儿吗？”
画面顿黑。
他不停的吻他，嘴唇，额头，眼睛……
黑暗中小心摸索的两名青年，怀揣着希望而不安的心情，并不知远处的危险即将来临。
他轻柔的抚摸他的脸颊，“要做什么？做什么你能好一点？”，柔软下来的声音，无力得像全身力气都被抽干。
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它顿住动作，头颅里的两颗眼珠子往下一翻，以一个诡异而不自然的姿势看着地面。
“不对，是着火了！”
“好了好了，哥这样我好苦恼……”
将厌试了试他额头温度，凝视着那双死水般的眼睛，胸膛那种不安的感觉扩散的更大了。
心脏一阵抽痛，将厌看出来那笑容是多么勉强，他倾身吻住那双毫无血色的唇，热烈而执着的感受他。
“哥，哥，我……感觉很不好。”
一滩澄黄的液体积聚在腐烂的脚边。
灯往下放一点，看清是一条石阶，往旁边照一点，有稀疏的几根竹子，再远便看不到了。
黑暗中响起的低哑声音，将厌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一股冷风吹在脖颈，起了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将厌握紧匕首，眼皮跳个不停，他用握刀的手揉揉眉心，心里莫名的烦躁。
弟弟的嘴唇干燥得皲裂开，像一朵快要枯萎的白色花瓣，样子很虚弱。
沉默了会儿，身后传来回答，“那天偷偷跟着那男人后面来，是，好像是往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