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一带高墙,都是咱家的楼,没什
麼邻舍。大爷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包管大人有好处。」
王嵩道:「我也是风流人物,不是假道学,老头巾,装模作样的。只是胆子
还小,慢慢商量停当才敢进去。你家奶奶我从不认得,几时先把我瞧瞧,或者我
动了火,胆子就大起来也定不得。你如今回去,多多回復你奶奶。事宽则完,从
容些儿好。」存儿应了,各自分路。
王嵩往南去了,存儿回到了家裡,一五一十说与卜氏。
卜氏道:「何不扯了他来?」
存儿道:「奶奶也得他肯走,怎好扯得他来!」
卜氏心知急不得,便吩咐道:「小瑞儿,再打出一壶酒赏他。」
从此存儿日日去请,有时王嵩出去了,有时遇见了,说了几句,又没功夫,
足足走十多个日子。
这一日,存儿本想约瑞儿一齐上街,打算买件小掛送她穿。跑了一回,寻瑞
儿不著,却劈头撞见了王嵩。王嵩半醉不醒的,道:「你家奶奶,既有我的心,
如何不在门首与我相看一看,也动动我的火,好约个日子哩!」
存儿道:「大爷既要相看,小的回去与奶奶说了,明日早饭后,就在门首,
王大爷只当走过去,就好看见了。」
王嵩道:「就是如此,我明日来看。」
存儿回家裡来,把方才的言语,又与卜氏说知。卜氏暗道:「我脸儿好,年
纪小,不怕他瞧,等他日裡瞧瞧,动了火,进来也走得快些。」
这一夜整备,卜氏忙著重整风流,此时已是七八月秋天了,暖了酒,自斟自
饮,吃得半醉,把棉被换新的不打紧,又重薰香了,在炕上不便,床上也铺了厚
厚的锦花垫褥,就像小娘子迎接情郎似的,正是:
花迎喜气皆今笑,鸟识欢情亦解歌。
到了次日,卜氏打扮起来,梳了个苏意头儿,胭脂香粉,金釵髮簪的,真是
香艳动人。上身穿一件浅桃红软纱袄儿,罩件鱼肚白縐纱袄儿,穿一件大红纱裤,
雪白纱裙,尖尖的四寸三分小脚儿,穿著红鞋儿,好不齐整。连早饭也不想吃,
走到门首看街耍子,又教存儿去通知王小秀才。
且说王嵩夜来说的话,倒也酒后忘了。存儿又到门去请,他才想起前话。把
衣领提一提,弱冠的巾儿整一整,不紧不慢的,踱将过来。卜氏故意把身子露出
来,恁他去看。王嵩?起头来,果然又红又白,还是有那小女儿家的模样,裊娜
娉婷,好一个绝色女子。王嵩心裡想道:「这样标緻,就是我桂仙表妹,也不过
如是。想不料临清地方,就有这两个绝色,我自然得亲近她一番,也不枉人生在
世。只是寡妇人家,不可造次,慢慢计较进去便了。」王嵩神往似的看著卜氏娇
羞的模样,偶而还闻到飘来的幽香,就与那卜氏隔著十来步远,两下立看个不了。
小廝存儿眼尖,走近王嵩的身旁,王嵩回过神来,只与那存儿说句:「黄昏
时节,你到我门首来。」就见远远一个同进学的朋友,只得走去拱拱手,一同走
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