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没法确定,辛黛的病究竟因何而起,没法确认辛德对辛黛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可她很明白,他是在威胁。
詹辛德。
辛黛望着辛德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不自觉打了个
白净清秀的小狱警在旁蹲下,扶起地上的年轻人,顺着他眼神抬头望向电视,笑道:“梅艳芳的《似是故人来》。老歌新编,秦羡仙唱的这个版本很好听,我是她粉丝。”
辛黛上一次感受到脊背发凉的寒意,还是她在末世最后一年接s级任务时。返程途中遇到一波受感染的乌鸦群,自顾不暇的她眼睁睁看着伙伴们一个个被鸦群啄食。活生生的人,就在鸦群如蝗虫过境般蜂拥离去后,顷刻间成了血迹未干的骨架。
几日前,城郊监狱。
他的声音很轻很好听,像云顶端的棉花糖,细软绵密,挠得她耳朵痒痒的。
“那,我想喝豆奶,”辛黛朝远处自动贩卖机一指,“香草味的。”
没法破解门窗上双层护栏的密码,没法算出大把药片里超出的激素剂量,没法了解他刚才背在身后的手中,那支针筒里药剂的功效。
“那怎么好意思。”医生连忙摆手。
此刻的恐惧绝不比那时少。
年轻男人抬手,隔空抚了抚屏幕上女子的笑颜,满是鲜血的脸微微扭动。
两个小狱警激动无比,跟着老刘前往休闲厅,在门口便听见一阵阵起哄欢呼声。
手一挥,老刘自己却先冲了上去:“按照惯例,先把人拉开。”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望胡医生不要见外。”他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态度温和让人不容拒绝。
胡医生犹豫片刻,看了眼辛黛:“那……好吧。谢谢。”
屏息听见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辛黛终于卸下防备,双腿一软,顺着冰箱直直滑落,跌坐在冰凉的地面,红着眼眶大口喘息。
相比被两个狱警拉走时仍处于暴怒状态的壮汉,那个躺在地上的年轻男人着实冷静得出奇。他依然望着电视的方向,满面血污,破裂的唇一张一合,发出细弱蚊蝇的沙哑声音。
“老刘,233和345又动起手了,你带上两个新来的实习生,去调解下纠纷。”
鼻青眼肿的年轻男人一语不发,半歪的脑袋始终盯着墙上的电视屏幕。脸上的血越来越多,他却不痛不痒,毫无反应。壮汉愈发懊恼,满嘴污言秽语蹦了出来,拳头愈发狠戾。
“不记得。”
“好。”辛德笑着点头应允。
“不要客气,你辛苦了。”
“魏一海,快点住手!”老刘正言厉色,第一个冲进去,望见被人吊打的魏一海时,愣了足足十秒。
一滴水珠顺着他的发丝滴在她眉心,辛黛呼吸猛地一滞。
收到命令,老狱警翻开警校送来的学员名册,快速扫过资料,选出两个成绩最优异的年轻人。随即急匆匆走出门,一边摁下对讲机指挥:“张向阳,顾启衍,速速前往休闲厅。你们运气不错,实习第一天,就能碰上咱狱里最能制造纠纷的当事人。”
小姑娘一看就是被哥哥宠坏的。主治医生摇摇头,朝辛德道:“不用担心,都是常规检查。半小时后去楼下取检验报告,再上来找我。”
他在笑。
北郊精神病院。
辛黛觉得,这个未知的男人,比已知的末世还要可怖。
直到她眉心的水珠风干,他终于挺直脊背,轻笑:“不记得便不记得吧,床头柜上的药记得吃。早点睡,明天哥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辛黛将牛奶放在一旁长椅上,淡淡道:“我不渴。”
辛德像面朝着辛黛来时那样,面对着辛黛离开。一步步后退,消失在在厨房外的拐角处。
“……有缘分相处,没名分相爱,偏偏最,般,配。”
“小黛。”门前站立许久,辛德终于等到辛黛出来。将一瓶进口牛奶放进她手里,没触碰到她一根手指。
一个高大魁梧的壮汉跨坐在年轻男人腰上,扯着他的衣领,一记又一记重勾拳袭去,一边兴奋地嘶吼着:“魏一海,你他妈不是嚣张得很吗?刚才像匹狼现在像条狗,之前打我的狠劲哪儿去了?”
“多谢,”辛德将一盒包装精美的车厘子送到医生手边,“朋友送了不少水果,我和小黛也吃不完,顺便带了些。”
这两天她确定了辛德辛黛的亲兄妹关系,确认了辛黛的ptsd精神病确诊病例。
又过去很久。
辛德眼睛一眨不眨,不断探究她的眼神,辛黛强装镇定,努力将呼吸频率保持稳定。
明明他在冲着她笑,可她就是冷汗直冒。
“小黛,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辛德语调温柔至极。似是在说悄悄话,但又不是。
“前辈,怎么处理?”小狱警询问。
“听话。药吃得还少吗?别再弄伤了胃。”与她对话时,辛德语调一如既往地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