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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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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那张亲子鉴定书。

    身体自发地配合,注意力被收成极小一束。

    他小时候犯哮喘差点死亡就是因为闻到了油漆味。

就没再怀疑过梁佳莉第二次。

    他猛然反应过来——这是还没晾干的油漆!

    施斐然仿佛漂浮在一个完全真空的地点,只能看见那支被捏住的喷剂。

    施斐然想起自己下午四点还和甲方约了开会。

    “还有一件事,那幅《绿洲》,你帮我还给裴映。”施鸿接着说,“我后来打听才知道一幅画有那么多门道,我一个当爹的,怎么能占儿子便宜。”

    “锁门!别让他出去!”施鸿在他身后吼。

    收藏室最里面的屋子刚被粉刷过!

    施鸿打开收藏室同样紧闭的门。

    合同上的字迅速在他脑中滚过……

    如果他是这个下场,梁佳莉也活不了——梁佳莉每年还在给出具假鉴定书的医生转账……

    施鸿开口:“里屋。”

    “你这个脏种,你七岁那年我就应该看你死!”施鸿瞪着他,连脸上的皱纹都狰狞而扭曲。

    车一直开回市区,离施鸿家四十公里,施斐然这才掏出手机。

    施斐然猛一把推开抱上来的人,跑向门口,拽开门把手。

    收藏室里的木色散发着诡谲的光亮,光亮在他视野中扭曲,像液体一样慢慢向下流淌。

    他抓住那只手,掰开捏住喷剂的受力食指,拿回了喷剂!

    “好。”施斐然也站起来。

    院门紧闭,他直接撞开了那两道铁栅栏。

    站在一旁发愣的施鸿整个人都是白纸。

    那个唐装男人跟在他们身后,关上房门,站在屋里。

    颤抖的屏幕上显示有十五个未接来电,来自梁佳莉。

    奔跑的每一步他都能察觉到地板撞回脚底的力道。

    施斐然盯住正对着他的画,一下子明白过来——施鸿根本不想把这幅画还给他。

    那个面包车里的装修工人刚刚粉刷过这间小屋!

    呼吸已经窒住,他掏出兜里速效喷剂,刚要凑近口腔,唐装男人扑上来,抢走了他手里的喷剂——

    不能使劲去拽,拽坏喷头,他就扼杀了自己活下去的全部可能。

    施斐然条件反射回头看那唐装男人一眼。

    “然然,妈妈闯祸了,妈妈怎么办……”

    施斐然坐在施鸿对面,缓了两三秒,才确认自己听到了什么。

    梁佳莉:“

    ——施鸿第一次认输。

    将喷头埋进口中,压一泵,吸一口气——

    这是裴映的画。

    男人脸上的五官变成白纸。

    他拨回他妈的电话。

    “我们二十九年的父子情分,那一张纸什么都不算,”施鸿看他,“你放心,你妈跟了我三十年,这事儿我也不会为难她……”

    短短的十几秒,施斐然不感到释然,满脑子都在想施鸿这二十来年的精神虐待。

    窒息占走这一小束的大部分,其余,全部用来观察那男人手部和那支喷剂。

    施鸿就是因为这件事彻底相信他是他的亲生儿子。

    一股力量从灵魂里迸发,施斐然跳起来,去抓那男人手中的喷剂——

    “没事。”施鸿没有看他,目光低垂,不知和他说话还是和自己说话,“没事的。”

    “不下了,不下了。”施鸿站起来,“走,拿上那幅画给你那位小画家带回去,然后陪爸去医院体检。”

    他跟着施鸿走上二楼。

    施斐然跑向自己的车,掏出衣兜里从未掏出的车钥匙打开车门,挂挡冲出院子。

    男人身上的唐装变成白纸。

    光线变化,知觉先一步告知他,他已经到室外。

    “哎呀。”施鸿盯着棋盘,将刚摸出来的黑色棋子放回去,“我输了啊。”

    施斐然重新从竹盒里拿起一颗白子,落在截然不同的位置上。

    施斐然跟着施鸿继续往里走。

    《绿洲》俯视着他,树上活灵活现的海豚俯视着他。

    他拿起喷剂,放慢脚下速度,但不敢停下。

    收藏室是一个套房。

    施鸿亲眼见到过。

    颠倒的世界恢复原状。

    裴映的那幅《绿洲》被施鸿换了一个更华丽的画框,挂在墙上,骤然映入他眼帘。

    施斐然没心思猜测方理使了什么办法让梁佳莉开的口,打断梁佳莉道:“你有没有受伤?”

    高度紧张使得他浑身酸痛,手不由自主地发抖。

    路过这栋别墅的佛堂,施斐然瞥去一眼,佛堂的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诵经声传出——李蕊不在家。

    梁佳莉反复念叨这一句,抽抽搭搭,要哭哭不出来。

    施鸿知道他对油漆过敏。

    收藏室的门没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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