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硕硕拿起来，放下，反复几次，终于将毛巾决然捂到自己脸上。
喉咙越发不适，裴映分辨出那是自己的恼火。
所以他只是来“找”施斐然。
具体内容包括以施斐然发现不了的方式跟着他一小段路，远远地观赏他，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的恐惧。
最终，他掏出手机，拨给裴映。
裴映歪起头，观察地上的张硕硕，像小时候
耳膜的疼痛一下子舒缓了。
他来找施斐然。
“这么巧，我有一个朋友也住在这里。”裴映笑着，看见张硕硕向后退，裴映继续道，“对了，您爱人托我给您女儿写推荐信，我打电话再跟您爱人确认一下吧？”
风雪凛冽，并不适合散步。
张硕硕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定在一副想哭哭不出来的神色上，嘴唇抖着，声音也抖起来：“不要告诉我老婆……”
裴映毫不费劲地将张硕硕拖进单元楼。
他猛然回过头——
张硕硕用痴迷的目光偷瞄着施斐然，裴映则是通过望远镜注视着张硕硕。
张硕硕比他想象中轻很多，或者说这个人太过专注，压根儿没有施加与他抵抗的力。
鼻子被冻的痛。
那是张硕硕。
张硕硕藏在楼道拐角，四处张望，而后从裤兜里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帕。
“好用吗？”他问。
裴映松开张硕硕的后领，视线扫过自己手掌上多出的白色鹅绒，他不小心抓破了张硕硕的羽绒服。
“我没有用过的，真的没有……”张硕硕吞吞吐吐。
刻度标识的镜头里，一个肥硕的身影骤然闯入他的视野范围。
张硕硕还在拐角后面躲着。
冰凉的手机屏贴着耳廓，“滴滴”声一下一下地响，风停下，施斐然突然听见跑步靠近他的脚步。
张硕硕不知装傻还是真的不明白，直到裴映视线落到他裤兜，才掏出那个小毛巾。
楼道大门回弹，风声随即被门隔在外面。
这人稍稍站直，犹犹豫豫朝小区门口挪几步，又佝起腰贴上墙，小心翼翼探一下头，忽地缩回来。
呼呼声潲得耳膜疼，仿佛置身水底，听不清水面以上的喧嚣。
认出那是谁，裴映的喉咙如同被热水烫到一般。
裴映看向这人：“您怎么在这？”
他走去保安亭，想叫醒里面打瞌睡的值班大爷，让大爷送自己上楼回家，顺便确定一下家里没有别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你朋友没有那种恶心的想法，我不是故意的，”张硕硕两只手合在一起搓了搓，像在拜佛一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同性恋，我很爱我老婆，就是鬼迷心窍，求求你！求你不要告诉我老婆……”
他开始一遍一遍地拨。
今晚特别冷。
然后用毛巾再次捂住自己口鼻。
施斐然正躲着他，他知道该给施斐然时间，不该出现在施斐然面前。
裴映重新端好望远镜。
甚至不配让他记住的名字。
他吐出一口气，几步扑上去，拽住张硕硕的羽绒服后领——
施斐然走到保安亭旁边，又原样走开，反复好几次，还是放弃了。
一想到这是春天到来之前最后几次降温之一，寒冷也变得珍贵起来。
裴映望着自己从车窗伸出去的手，手背已然微微青白。
他住在这里，他不想被人当谈资——一个成年男性不敢回自己家。
“试用一下。”裴映道。
等等，只有大小像手帕，质地似乎更接近于毛巾。
张硕硕把毛巾从口鼻上拿下来，疑惑地看了看，突然从兜里又掏出一小瓶透明液体，全部倒在毛巾上。
裴映忍无可忍，抬手示意“停”。
“我……”张硕硕迟钝了足足十几秒，“我那个，过来找一个朋友。”
《斐然》的痴迷者，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裴映皱起眉，将望远镜扔向副驾座位，甩上车门跑向对面小区。
今夜，那种心满意足迟迟没有蔓上心口——施斐然看起来心神不宁。
裴映循着张硕硕对准的方向去看，隔着一栋单元楼，施斐然正站在保安亭旁，背对着他们。
他凭着体感估测今夜温度至少有零下十度。
施斐然在单元楼门口停了一会儿，没有上楼，反而在楼下一趟一趟兜圈子。
漫长的十秒。
裴映朝他做出“请”的手势。
风像小成本恐怖片里的鬼怪。
电话响到自动停下，裴映没有接。
张硕硕瞪着眼愣了愣，又看看小毛巾，这回明显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射在公寓门上的胖子，让他疑神疑鬼，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