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祖孙日常便这样年复一年,悄悄流逝。
我们都知道ai吃鱼的人其实是过世的阿嬷,不是阿公。
旁观者清。
但是埋怨归埋怨,好料上桌时她还是跟我们一起吃得津津有味,从不抵抗美味的招降。
「猜拳啊,猜输的人去挑战。」何海浩提议。
阿嬷以前曾经对我们「埋怨」过阿公的jg湛厨艺。因为他太会煮,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害她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料理端出来献丑,ga0得亲戚都误会她在家里只需要出一张嘴,就会有人自动帮她把家事通通做好。
阿公本人不太会吃鱼,可是他会挑鱼,会杀鱼,会片鱼,会去腥,会调味,煎煮炒炸都难不倒他。含怨而si的鱼到了他手里,好像可以光荣地重新活一遍。
追求物美价廉没什麽问题,问题在於阿嬷没有耐心等阿公评监出鱼仔界的选美冠军,阿公也不在意别摊是不是卖得更便宜。他们是缺乏团队jg神的队友。
她不知道阿公的招牌菜是怎麽琢磨出来的。
「妹,你不要往心里去啦,阿公年纪大了,记忆力本来就不太好。」
阿公的想法很单纯,只是想让阿嬷跟家里的孩子们吃到最新鲜的鱼。阿嬷则是觉得阿公就算用廉价的鱼也可以煮出高级的美味,没有必要多花钱。
「也只能这样。但那个味道??不行,我需要戴上防毒面具才能再去挑战开冰箱。」
歹啊。没歹。
「你看,你小时候都披头散发的,可不会梳这种整齐的丸子头。而且你现在不像以前一样戴眼镜了,阿公认不得你也正常。」
不懂事的我不懂鱼。
在鱼贩面前尴尬罚站的t感时间很漫长,那时我总暗自後悔没有跟何家兄弟一起赖床,然而这份懊悔又会在回家路上喜获养乐多的时候一扫而空。我会边走边喝,想着回家要如何跟他们炫耀。
夹在他们中间的我有时候会被某一方推出来当仲裁,但他们从来不听我的话,总是一句「囝仔人毋懂啦」就把自己落到下风的对话重置,继续在脸se难看的鱼贩面前讨价还价。
我跟着他们去过几次鱼市,每次上演的戏码都差不多。别人家是床头吵,床尾和,他们是市头吵,市尾和。阿公很固执,非要从一排横陈在冰堆上的鱼仔中选出眼睛最清澈的一尾。阿嬷也很有毅力,非要逛遍全部的摊位,选出最经济实惠的一摊。
「没办法,等一下再偷渡出去处理掉吧。」我低声对何瀚洋和何海浩说。
何瀚洋伸手戳了一下我头顶那球盘很久才固定住的头发,似乎觉得反弹的触感挺好,不禁手痒又多戳几下。我板起脸,冷不防反手打了一下他的肚子。他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倒是没有随着时间变化太多,还是一样温和。
刚走进厨房,就听到阿公欢喜地问何海浩他们:「这个查某囝仔是恁哪一个的nv朋友?金古锥搁金懂事呐。」
懂事之後的我还是不懂鱼。b起鱼,阿公和阿嬷两个人好懂很多。
如今那千篇一律的晨间剧被按下暂停键,停留在阿嬷从我们生命中缺席的瞬间。任谁再去按下播放键,都看不到相同的人物主演令人怀念的剧情了。
歹啊。没歹。
「我没有
歹啊。没歹。
「可是他记得你们,只忘记我啊。」明知道这是不讲道理的b较心态,我还是忍不住嘟囔。
「你心情不好应该不只是因为阿公的关系吧?要趁现在跟我聊聊吗?」
「因为你变最多啊!我跟我弟又没怎麽变。」
阿公忘记我是谁这件事让我受到不小的打击,一路陪我走到巷子口的何瀚洋早就察觉到了。
都出了问题。从冰箱外泄的臭酸味令人反胃,但是不管我们如何苦劝,阿公就是听不进去,坚持冰箱里放的是一尾新鲜的鲈鱼。
在鱼市里吵来吵去的他们彷佛不曾理解彼此,却总在香气满盈的餐桌上找回应有的海阔天空。
幸好厨房有後门,加上有何海浩帮忙掩护,我们偷渡厨余的过程还算顺利,没有被阿公抓包。清理五味杂陈的冰箱费了我们一番工夫。我专心筛选还没过期的食品,陷在空白的思绪里。
「不用啦,你负责陪阿公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好。」我撇撇手把他推走,看到阿公正用好奇的目光盯着我看,心虚的对他笑了笑。
我默然。何瀚洋的影子在夕yan的投s下拉得很长,他跟何海浩其实也有变,矮胖的身材自从国中毕业後就迅速ch0u高,彷佛是兄弟之间的生长细胞在相互较劲,一个人长高一公分,另一个人就要多长零点五公分。现在他们的肩膀都b我高了,不再是我可以轻松g肩搭背的对象。
巷子口,我跟何瀚洋一人拎着一包垃圾,一起等垃圾车来。
歹啊??好啦,就听阿公的吧,没歹。
「阿公,我去灶脚切水果哦。」
阿公对我点头说好,脸上挂着异常客气的笑容,感觉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