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们生什么气。骂几句更无所谓了,骂了我,下回我有更快、更省力挣钱的主意就不用了么?嗐!”
毛哥同良子说过些他们从前的事情,不过这些事情,良子听来就跟看戏文差不多,毕竟不是自己身上沾过的。不过这会儿良子听了毛哥的话,却觉着后脊梁发凉。
想起毛哥一半大小孩,自己饿着肚子,看着弟弟妹妹也受着冻饿,自己又年纪小无能为力,世上又全没个可以依靠的人……这撕心裂肺的滋味忽然传到自己身上了似的。忽然间他就不气方才那人的话了,没力气同人生气了,心里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毛哥总是比旁人想得多。——他大概是真的很怕吧。
又说苗十八自从上回去书楼里给孩子们讲了一回课,就跟上瘾了似的,还特地跟灵素说了,往后每旬他都要抽空去讲一回才好。
湖儿同岭儿起先还挺捧场,听了几回后就觉着没意思了。他们两个一个正弄些石头在乱烧,另一个在琢磨药材同那个“无药之治”的关联,苗十八那些如何读书如何持续学习的话,同他们没什么干系。
什么勤奋、什么持之以恒、什么看长远,他们用不上。他们只想知道那石头里烧出来的气是什么玩意儿,能干吗的;那药材和针都是治人的,中间共通的道理是什么?苗十八可讲不了这些,所以他们后来就不想去了。
开始先同灵素说的,说师公的课他们不想去听了。灵素这大松心,一脸无所谓:“嗯,不想听就别去呗,你们师公也没说非要你们去听啊。”
还是方伯丰听了这话道:“你们自己跟师公说去,说说看为什么不想去了。”
俩人就老实把自己想的同苗十八说了,苗十八呵呵乐道:“你们琢磨的这个,可不是师公说得明白的,你们还是赶紧自己学去吧。”
湖儿壮了胆子道:“那师公往后都给讲些什么?”
苗十八笑道:“师公就给讲讲这为学过程里头的难处,叫你们书楼里那些正读书求学的哥哥姐姐们晓得晓得,这要想把哪一样东西学好,都不容易,都会有觉着艰难的时候。叫他们别怕,从前的人也都是这么难过来的。有些小法子可以用,最要紧是心要定,闯过去一关,心气就能足一分。慢慢的,这自信也有了,胆识也有了,——人要有一样果真弄明白、学好了的东西,不止傍身,还傍心呐!”
看出这俩的疑惑来,苗十八又接着道:“那些孩子可不比你们。你们爹就是自己一路读书读过来的,别看他平常没有一件件说给你们听过,可你们打小光看着他怎么做的,你们就不知不觉学上了。再有你们娘,虽则难说正经学过什么,可她会的东西极多,会的多了,这里头就能摸到些深里头共通的道理。所以小岭儿才能想到这样的题目,湖儿才能塌下心去琢磨些一时难解的东西。
“书楼里来看书的哥哥姐姐们,多半家里没有什么读书的人的。所以他们这读书上的难处,一难起来,连个能问的人都没有。这还不算。比方说啊,你们饿了,怎么办?都晓得条案的抽屉里有点心,灶里碗橱里有吃的,这都不用想。他们呢,好比在一个陌生屋子里,饿了,怎么办?没有这么现成的主意!师公就是给他们说说这个,告诉他们饿了没事,那屋里什么地方能寻着吃的!”
湖儿同岭儿都听明白了,岭儿还加一句:“师公,西屋炕柜里也有顶皮酥和蜜烘糕。”
苗十八听了大乐。
灵素也在加紧她的事儿,她如今一边把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同谷大夫商议,另一边又要借助谷大夫探问些人身上的事情。许多东西在她身上摸不大明白,谁叫她这个rou胎是个假的呢!
这日她又问谷大夫:“是不是人的心绪,也会影响身体?”
她这么问,因为她看到了大光团长期有偏抑后,会逐渐影响到那些光流,最后就“显化”成脏器上的事情了,那就“真病”了。可这是她“所见”,人没有她那个“见”,唯一能靠的大概就是人的“所觉”,才有此一问。
谷大夫笑道:“那是自然啊!要是一个人常生闷气,就容易肝疼。”
灵素又问:“那在肝疼之前,别的能看出什么来么?”
谷大夫点点头:“我们摸脉就能摸出来。若是一个人发了大火,你摸他那个脉,那肝脉就会有尖利之感。若是气得厉害,这得好些天才能平复下去的。”
灵素听了一边替自己高兴,一边又替人担心。高兴的是她灵识改念的路眼看着是越走越顺了,说不定明后年就能练成,到时候就能去神龙湖找几个关键人物给洗洗脑了。让他们都跟着这边的知县大人学学,怎么把一地的民生越理越旺。
担心的是这人本来就够苦的了,一天就十二个时辰,这rou身还如此笨重,所知受六识所限难得其真,妄念常随、心绪便易起伏,这心绪起伏却还同rou身连着。摸脉能觉察异处,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有谷大夫这样的造诣,等到觉得肝疼胸闷,只怕就真成症候了。实在可怜可叹。
灵素在这里同谷大夫细究医理,那边湖儿就跟着燕先生同鲁夫子上课。
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