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段需和心里难免害怕。
会不会那个人给的地址是假的?会不会开到天亮都到不了?会不会在拐进来的时候在岔路口看错了,毕竟这里的路都这么窄!
还有一种可能是最大的,但是他不愿意去想。
会不会这一次……也不是弟弟。
段然已经丢了11年了,这个时间太长,足够发生任何事情。
在网上看到当年的人贩子曾经在这片山区活动,让段需和再次燃起了希望,他已经向警察求助,但他没办法坐在家里等待。他要亲自看过每一个有可能是弟弟的人。
如果见到真正的段然,他相信,自己一眼就能认出来。
毕竟他几乎每天都能梦到他。
有时候弟弟只是在草坪上玩耍,像每个五岁的孩子一样,天真,活泼,绽放灿烂的笑容;也有时候,弟弟只是一具残尸,扭曲着脖颈,眼珠子空洞洞地看着他,像是在问,哥哥,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几万次,段需和向上天祈祷,让时间回转到过去,他愿意代替弟弟承受一切。
山路崎岖难行,段需和必须把注意力放在驾驶上,他努力让自己的思绪集中不要去想其他的事。
这次,一定是段然,不会再有错了。
前面渐渐泛点亮光,看来他没有走错,村落终于到了。
夜色中低矮的房屋挤在一起,歪七扭八,像垂死的老人。
村门口有两个大石头,车辆开不进去,明摆着告诉来访者,这里不欢迎你。
看来要下车走进去了。
“滴滴,滴滴!”
静夜中的铃声吓了段需和一跳,他慌慌张张拿起手机,显示是梁苛打来的电话,段需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
电话另一头隐隐有些吵闹,梁苛似乎在阳台,他在抽烟,语气很冲:“你真的去了?”
段需和深吸一口气:“我已经到了,现在要进村,之后具体有什么进程,我会再跟你说。”
梁苛冷哼一声:“我看你只是通知我吧。”
听到梁苛说话不客气,段需和很难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平时叫我大度一些不要黏人是你,到我弟弟的问题上,就没事找事总跟我吵架的也是你。”
“需和,我只是……”
梁苛的话被打断了,有人出来与他交谈,段需和听着他浮夸的社交套词,看了眼表上的时间,决定再给梁苛五分钟,再多没有。
好在梁苛很快回到了通话,他叹了口气,语气终于柔和了一些:“警察不是说会跟进调查吗,你为什么要自己去,难道你觉得你比警察还聪明?”
段需和揉了揉自己散乱的头发,他想要心平气和地交谈,平时他没什么主见,都可以听梁苛的,但是在这件事上,他不会让步。
“世界上有那么多走失的的儿童,办案的警察根本就忙不过来,但是我们家长不一样,每个小孩的家长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找他的,我对弟弟也是,你难道不明白吗?”
梁苛:“我担心你,你看现在都几点了,自己一个oga跑到那种山里面,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我一个人跑到山里。”段需和有一瞬间失语,“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来呢,你宁愿跟你那几个狐朋狗友去参加那种无聊的晚会,也不愿意陪我,还总是在我做事的时候打电话来指责,你觉得这有意义吗。”
“段需和!”梁苛看来是装不下去了,对他怒吼,“都已经找了这么多年了,你每次都放下一切去追求那些根本不可能的希望,自己的日子不过了,还要我也陪你下水,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
段需和听着他的咆哮,他想让自己坚强一点,但是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真奇怪,他明明觉得自己是有道理的那方,梁苛却总能理直气壮地伤害他。
他不想再争吵了,他要做一个冷静的人,可是因为哭泣,他说话断断续续:“我只是想……我只是……我没有办法,你好好玩吧,等我回来再说,对不起。”
梁苛听到他哭,立刻挂断了电话,段需和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自己的道歉。
还好他在车上常备纸巾,实际上,他不止常备纸巾,还准备了新手机,新衣服,甚至一个新的篮球。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弟弟的尺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打篮球,但是起码他每次打开后备箱看到的时候,会觉得明天值得期待,因为弟弟还在等他。
他把后视镜掰过来,擦干净眼泪,整理好乱糟糟的头发,他哭得想打嗝,连他自己都受不了自己。
希望下辈子能做一个一米九满身肌rou的alpha,一切都用拳头解决,还需要哭吗,再说就算哭也没人敢嘲笑他。
段需和拎上包,拿着一个手电筒下了车,关上车门的一瞬间,有好几条狗此起彼伏地叫起来,它们听起来青面獠牙,但是当他打开手电筒照过去的时候,前头的几只就趴下了。
他松了口气,可是没走几步路,就感觉自己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心里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