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那棵杏树开得正盛,阳光下吹来纷纷如雨的娇粉花瓣。一片接着一片,打着小旋儿悠悠落在她发间,似乎怎么也弄不干净。少年皱起眉,浓如黑剑锋芒毕露,却在此刻潜藏起无人察见的小心翼翼。他看似不经意间动了几步,就轻而易举地挡住了那股汹涌花chao。
“我刚路过京郊,看见那里有许多放纸鸢的人。我此行去洛阳见到了不少新兴式样,你若想看看,咱们做一只也行。再者,你整日待在内城里倒没什么,但雪球是只生性活泼好动的猫儿,它需要出来透透气。下午来京郊把它带上,正好。”
虽然吧,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但长孙蛮越听越奇怪——他到底是从哪一点看出那只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懒猫活泼好动?
好吧,她承认,每当抢饭护食时雪球能秒变猎杀时刻。
长孙蛮矜持开口:“雪球吃了东西会眠觉,我不好吵醒它。你知道的,它脾气挺大。”
魏山扶眼里带笑,不紧不慢点头回她,“嗯,我知道。”
见他没有再递话头的意思,长孙蛮气滞。
但她绝不承认自己刚被某人口中的chao流风筝蛊到了。同样,长孙蛮更不会坦言自己打算回去美美瘫一会儿再去压马路。
“我要是贸然吵醒它,它会气得跟我闹绝食呢。”
“哦。这么厉害呀?”
长孙蛮抵唇咳嗽两声,“那当然。总之呢——”
她拉长语调,眼睛眨巴眨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盯着他。
少年忍不住一笑。
他抖抖衣袍子,震落肩头零落杏花,“申时三刻如何?那会儿日头也不毒。”
“正好正好!”长孙蛮眯起眼,点头如捣蒜。
约好了时辰,这茬事也就过去了。
长孙蛮在原地面带微笑,半句话头也不肯开,怎么看都是一副送客模样。
魏山扶淡去的心思又起了个头。
“我记得你车里备了一小匣子梨膏糖。”他往马车走去,声音懒懒:“这会儿嗓子不大舒服,我去……”
“!!”
长孙蛮使出吃nai的劲儿,将将拦住他欲推门的手。
“……松开。”他低眼,背着一片光,显得眉宇有些沉。
长孙蛮绞尽脑汁,“梨膏糖早被我吃完了!车里什么都没有。”
“那你先把手松开。”
她眼睛一转,“你先把手放下。”
魏山扶眯起眼。他盯着她,从齿间磨出三个字:“长、孙、蛮。”
长孙蛮只感觉冷风从背后嗖嗖刮过……
正此时,车厢门被人从内推开,露出一张少年脸庞。
他没什么表情的看眼两人,接着把视线放在魏山扶身上。
“阿胥。”萧定霓声音平得像一条直线。
长孙蛮只感觉她抱着的手臂蓦地松懈下来。
她侧过脸,看见魏山扶玩味似的笑了笑。
许是想起多年前的一段趣事,他脸上神情从容,淡淡睨了眼文府高高的院墙,似了然又似尽知前因后果。
……
魏山扶打马离去后,马车轱辘轱辘往前平稳驶着。
长孙蛮还沉浸在方才气氛突变。她思来想去,十分不解——魏山扶这狗怎么什么时候都能做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这样搞得她好像消息很落后什么都不知道诶。
当然,事情主人翁之一正坐在她旁边,长孙蛮要是有胆子,大可以开口问问。
但好奇心害死猫。长孙蛮不喜欢平添些烦恼。
即使她知道这件事的性质并不简单。往大里说,少帝私下与文府联系甚密,是公主府一定不会想要看到的结果。
可谁又能确定,这件事不是她娘故意为之?
长孙蛮一点都不想去深思文曦能宣室观书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
虽然这个答案摆在了她眼前,太过显眼,以至于长孙蛮无法忽略——萧望舒从不做无益之事,那日却借由她生辰突然提出让文曦拜入宣室殿,左不过帝前近奉能更好试探出蛛丝马迹,引蛇出洞。
难怪她总觉得那日她娘有些奇怪。最后说的话也模棱两可:似乎是在提醒她,文家若真大逆不道,想把宝压在文曦头上一再利用她们的情分,恐难善了。
就是不知道她娘到底是怎么发现这档子事的……
“诶!”车夫突然一勒马,惯性使然,正在出神的长孙蛮差点一头磕车壁上。
幸好旁边搭了一只手。
“你扶稳点。”
“……谢谢。”
车夫似在怒斥突然闯过来的车马,没过一会儿,马车又行驶起来。
长孙蛮舒口气,撩起窗帘看了眼外边,估摸还有两三条道就到西街了。
本以为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不料一贯沉默的少年却起了话头。
“你今年的生辰是过了吗?”
“啊……是。是过了。”长孙蛮摸摸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