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时雨话语一落,抬手关闭了水龙头,水流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几声水滴缓慢滴落在杯子里的声音。
“如果非要用这个字眼,那么就让我看见。”
“看见你的——爱。”
谢臻在鹤市没有几个朋友,曾经交换过联系方式的朋友也随着他频繁更换手机号码而找不到了。陈虎是他出狱后认识的朋友,性子豪爽,和他也算投缘,但却不住在鹤市,也没有办法叫出来谈谈心。
谢臻在联系人里东翻西翻很多遍,却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联系的人,他嘴边咬着烟,愁绪像烟雾,不知不觉就飘了一大片地方。谢臻最后找了纪星,他们俩说不上很熟,但胜在不熟,他打一眼,就能看出来纪星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可真要下个定义,却又不知道该是哪一类人。纪星也没有几个要好的朋友,都是泛泛之交,太熟的人无法一吐为快,不熟的人又无法托付一定的信任,这样半熟不生的状态最好。
自从被靳寒委派了安排靳时雨生活的任务后,纪星相较于之前要闲下来不少。暂时摆脱了那种一天二十四小时里二十五小时都位于高压的状态,纪星从人人敬畏的纪秘书变成了个照顾少爷生活起居的“管家”,他倒也乐在其中。毕竟活少钱多的工作,人人都愿意干。
纪星到了之后,便端坐着百无聊赖地看着谢臻,看着谢臻发呆,他忍耐了两分钟,最后还是忍不住微笑道:“靳时雨给你甩了脸色?”
彼时,谢臻的表情才隐约有了松动,他诧异看了眼纪星:“不是。”
“那么请问叫我来这里一趟的理由是什么呢。”纪星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有些事情,想找人聊一聊,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滚了一遭,就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再说了。”谢臻低声一笑。
纪星觉得有些无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眉毛不抬,撑着脸道:“那就是不想说了,我还以为这一次我能多比靳寒知道点儿什么。”
谢臻手指夹着烟,动作凝滞片刻,又轻轻磕了磕烟灰,静静地看了纪星一眼,眼神的意味不明而喻。知道,知道什么?
他这宛若变脸般的表情,引得纪星发笑,他似乎心情不错,像是突然来了兴趣,陡然靠近谢臻,一张温和明媚的脸突然拉进,谢臻眼皮微微一跳。纪星在他耳边细语,放低放缓了声音:“两个月前,靳时雨来找过靳寒,他问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纪星说到这里,又缓缓收了话音,他眼睛里噙着笑意。谢臻探究地看向他,沉yin片刻:“条件。”
“谢先生,我这个人很世俗的,那天我看到靳时雨家里挂着的那副画不错,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东西,你帮我讨来,怎么样?”向来展露着沉稳、冷静,几乎想在靳寒面前展现出完全的一丝不苟的人,此刻却露出了丁点儿属于这个年纪的……狡黠。
谢臻捻灭了烟头,也不看他,只是随意地将垃圾扔进垃圾桶中,顺口回答道:“好啊。”
纪星这才继续道:“他问靳寒,他以前是不是特别喜欢你。”
他那副卖关子的模样又一次消失、荡然无存了,纪星端着水杯,不紧不慢地喝下一口水,悠悠说道:“谢先生很奇怪吧?怎么会对着靳寒那种人问出这个问题,而事实上确实是他不记得自己过去是否真的喜欢过你。你觉得呢?”
谢臻不答,纪星又继续补充说着:“情况我大概也了解一些,当时靳寒他爸,哦,也就是靳时雨他爸,说是靳时雨应激反应太严重了,后来用了电击治疗,可能有一部分的记忆扭曲或者缺失了吧。不过照着电视剧的演法,通常被篡改、被遗忘的东西,大概是最痛苦的东西?他居然什么都没忘,就是忘记自己喜欢你。”
“喜欢对于他来说是什么很痛苦的记忆吗?”
纪星说完,抛出这个问题,将谢臻钉牢在地。谢臻一时失语,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手指摩挲着玻璃水杯,垂下眼,静静地思考着过去,他轻轻啊了一声:“大概是的。”
“是痛苦的。”谢臻又默默喃喃自语重复了一遍。
屋内突然静得有些可怕,谢臻披着头发,垂下来的碎发遮挡着两颊,发尾乱糟糟地躺在谢臻的灰色帽衫卫衣里,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是结了一层霜。纪星懒洋洋地单挑起一侧的眉毛,突然间,听着谢臻张了口。
“从他十六岁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他喜欢我了。但是我不喜欢他,不仅不喜欢他,也不能喜欢他,小谢和我一样都姓谢,他对我父母没有感情,他不认我父母做父母,从他真正有意识开始,他就没有叫过他们一声爸爸、妈妈。”谢臻说到这里突然笑了笑,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画面,他望向纪星,继续道:“我后来拒绝他,很多次,虽然从来没有真正狠下心来过。他跟我说过几次不想做我弟弟这样的话,但我还是每次都不厌其烦地说我是他哥这四个字。有一次小谢跟我说,他没有爸也没有妈,他谢时雨的谢,是我谢臻的谢,他说他是跟哥姓。”
“可惜我不要他,不管他在我面前哭,还是在我面前倔着低头一声不吭,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