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谢时雨都没有再回去,等到谢天宇和吴婉到了,谢时雨便偷偷摸摸走了,权当他没有来过。外面的雨逐渐小了下来,淅淅沥沥的,他在门口打车回了家。
明天还有一天考试,谢时雨翘掉一场,又准备接连翘掉后面的两场。学校管得严,但谢时雨一直不是个特别恪守规矩的人,偶尔会毫无理由地请假离校,这样的事,谢时雨的班主任和谢天宇沟通过几次,结果发现家长也不太关心这件事,久而久之也处于一个放养的状态,毕竟谢时雨的各项成绩都很优异,除了这方面偶尔会出现点差池外,也没有特别出格的地方,于是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没有理由翘考试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藐视校纪校规。班主任打家长电话没能打通,最后还是直接打到了谢时雨的手机上,这次谢时雨倒是没有一个理由都不给,很爽快地坦白自己哥哥受了伤,他接下来也会缺考。
谢时雨很坚持,听起来就知道是不一般的犟。
那天晚上,谢天宇和吴婉一个晚上都没回来,谢时雨也几乎一个晚上没能睡着。他床头柜里还放着那串断了的佛珠,拉开抽屉还能听见咕噜咕噜的滚动声。
谢时雨挑出那个“臻”,放在眼前看了很久,看到眼睛发酸、发痛。
枪伤,会很痛吧。
次日中午,谢天宇和吴婉回了家,他们不知道谢时雨在家,于是谢时雨干脆从窗户往下攀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门,去了医院。
谢臻已经醒了,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谢时雨推开病房门,声音不小,可谢臻却连看都没有看向这里。
“哥。”
没有声音。
“哥……”谢时雨的声音变得有些不稳,他气息有点乱,隐约还带着点慌乱。谢臻眼珠稍微转动了下,看向他,沉默片刻,也只是挤出一句话:“你先回去吧。”
谢臻身上的气质似乎在一天两天内就彻底蜕变成了这样,变得有些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生气。十几岁的谢臻很意气,有点儿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后来成年进入警校后,变得沉稳了很多,但身上的那股意气也没有灭,尤其是和高浩东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言行举止都充斥着那种轻松、肆意的状态,很有少年气。可现在的谢臻,莫名的,让谢时雨觉得很陌生。
像是原本还绿意盎然的青松,一瞬间凋谢枯萎了。
谢时雨待在门口很久,最后还是选择转身将门合上了。
接下来很久,谢时雨去医院看谢臻的时候,谢臻都是一句话都不说,一言不发。直到谢臻出院,他告假回家休息,在家里待着的时候,阿姨每天都把饭送到谢臻房门门口。谢臻除了必要的时候会出门,其他时间都闷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
比谢臻十六岁那年分化更甚。
吴婉很心疼谢臻,几乎想到现在的谢臻都会忍不住挤出两滴眼泪来,而谢天宇则是恨铁不成钢地说就不应该纵容谢臻去报警校,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谢时雨什么都没想,没有去想如果谢臻不是警察就好了,也没有去想手串要是没断就好了,他一直只想一件事。
如果可以抱抱谢臻就好了,如果谢臻可以依赖他一下就好了。
谢臻这人太独,独到发生了任何事,谢臻都没法朝任何人吐出一星半点的苦水。
谢臻在家里闷了接近一个月,每到下雨的时候,他还未痊愈的伤口都还隐隐作痛,最初的时候,疼到几乎很难忍,要靠着吃很多药才能把那股镇痛压下去。除此之外,谢臻一闭眼就是高浩东声嘶力竭地在医院里哭嚎喊痛的场景,是高浩东爆着青筋悲痛地询问能不能救救他的场景。
一幅幅场景,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一次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谢臻吞咽药片的时候,都有些难以下咽,他难以受控地想要哭出来,尤其是看见自己房间里陈设的那几张照片的时候,看见高浩东那张笑脸的时候。
他对不起孤身一人来到鹤市做警察的高浩东,对不起高浩东远在天边的亲人。谢臻就算磕一万个头,都没法消磨掉内心深处的愧疚,那些愧疚汇聚成了乌黑、浑浊的湖水,这辈子都很难再清除干净。
“啪嗒——”房间灯突然被打开,谢时雨站在他房间的门口,身形挺拔。谢臻将难以下咽的药片干咽了下去,被有些粗糙的药片喇过嗓子,声音有些粗哑难听:“出去。”
“不要。”谢时雨静静道。
“谢时雨,我再说一遍,出去。”谢臻抬眼,有些凶。
谢时雨用力攥了攥拳:“我说不要,谢臻。”
回忆 我带你回家
33
鼓起勇气拼命站在他的面前,以一个平辈的姿态,用力喊出他的名字。
谢时雨不为别的,只因为做弟弟,他永远都无法彻底走进谢臻的生命之中。
片刻寂静后,谢臻的手指攥紧了床单,他的状态实在称不上好,下巴上已经生出了点青色胡茬,眼白里是